2018年08月10日 星期五
三朵科幻云
□ 叶李华

    谈科论幻话创意

    我们不只一次提到“结合当时当代的科学再加以延伸”是最基本的科幻手法,例如《科学怪人》与《列子机器人》的核心元素都是它的产物。然而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科幻手法能和它分庭抗礼呢?这不是容易回答的问题,且让我们采取迂回策略,从一个简单的图解谈起。

    ●已知与未知

    简单地说,科学发展就是将未知逐步化为已知的过程。如果以圆饼图表现,目前人类的“已知”应该仍是一小块,其他部分依然属于“未知”。

    虽然这是最粗略的二分法,对于我们探讨科幻手法已经非常有帮助。要是你觉得这种分类太笼统,不要紧,可以用精确的界定来补强:在此的“已知”是指正统科学所肯定的事实,例如经过千锤百炼的定律,或是证据确凿的现象。此外无论多么热门的准科学,比方说缺乏实证基础的虫洞与平行宇宙,或是仅有间接证据的外星生命,都必须归类到“未知”这一块。当然,这里所说的科学与准科学都是广义的,包括自然科学、应用科学与社会科学这三大领域。

    想要在这样的图解中,表现出“结合当时当代的科学再加以延伸”,你只要画一朵云,让它横跨已知与未知两个区域,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一旦开始玩这个游戏,你自然会想试试给那朵云换个位置。不过如果整个移到“已知”,它就不再是“科幻云”,而成了“科普云”;另一方面,能不能将它整个摆在“未知”呢?

    乍看之下,“未知”里没有任何正统科学,这样写出来的小说恐怕是沙上城堡,拍成电影则注定是海市蜃楼。事实则不然,例如,时光旅行故事一律欠缺正统科学根据,却没有任何人认为《回到未来三部曲》是奇幻电影。

    道理很简单,正统科学至今仍未封杀时光旅行的可能性,因此只要相关设定符合最基本的科学精神,它就是不折不扣的科幻故事。反例则是马克·吐温笔下的时光旅行,其中完全没有说理成分(主角昏倒之后醒来,就到了中古时代),当然只能归为奇幻了。

    推而广之,超心理学的议题同样属于未知领域,当然也能拿来科幻一番,以下是几个颇具代表性的例子:

    1.心灵感应:海因莱因的《探星时代》、阿西莫夫的《第二基地》

    2.灵魂现象:倪匡的《多了一个》《木炭》《招魂》

    3.预知能力:2002年的电影《少数派报告》

    4.念力:2012年的电影《红灯》

    或许我们可将这类科幻手法称为“在当代科学的化外之地发挥创意”,前提是这些创意必须达到科学精神的最低标准──高标准则可遇不可求,上述的《探星时代》与《红灯》算是做到了。

    ●画地不自限

    在我们的图解中,科幻云显然只有两种可能的位置,不过请注意,这并不代表再也找不到第三种科幻手法。比方说,除了“结合当时当代的科学再加以延伸”,应该还有其他方式诠释那朵横跨两个区域的科幻云。

    举例而言,发生于1908年的“通古斯大爆炸”是如假包换的科学事实,但由于成因众说纷纭,给了科幻作家充分的想象空间。波兰科幻名家莱姆1951年就写过一本小说,将这场爆炸推到金星人头上。

    既然摆明是虚构的小说家言,这样的“阴谋论”不能算伪科学,必须视为一种科幻手法──利用言之成理的科幻论述,为原因不明的科学事实设想答案。类似的例子还有2000年的电影《火星任务》,其中人类的起源被解释为火星人播的种,经典科幻电影《2001太空漫游》则是将人类的进化归功于外星人的提拔。

    最后做个总整理,本文介绍了三种截然不同的主流科幻手法:

    1.结合当时当代的科学再加以延伸。

    2.在当代科学的化外之地发挥创意。

    3.为原因不明的科学事实设想答案。

    至于还有没有第四、第五种?理论上当然有,不过应该属于特例。例如,姜峯楠的成名作《巴比伦塔》,必须视为一篇“写给古人看的科幻小说”。

    (作者系台湾著名科幻作家、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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