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4月09日 星期六
热爱就是永不言弃
文·照日格图

    ■影像空间

    美国作家杰克·伦敦有一篇很精彩的中篇小说叫《热爱生命》,和电影《荒野猎人》在立意上有几分相似:一位美国西部的淘金者在返回的途中越过一条小河时扭伤了脚腕,他的伙伴比尔无情地抛弃了他,淘金者只能独自在荒原上寻找出路。几乎和《荒野猎人》的情节一样,那位淘金者一路上饥寒交迫,生存条件到了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他吃蚯蚓喝狼血,最后爬着抵达一艘船上,在那里吃饱喝足,却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每一次吃完饭都会悄悄地往床底下藏一块面包。过了很长时间,人们从他的床底下掏出了像砖头一样硬邦邦的一堆面包。

    人类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或许只有两种:饥饿和仇恨。在《荒野猎人》里,格拉斯的身上同时拥有这两种记忆。危难之时弃他而去的同伴和儿子被杀害的仇恨同时交织在他身上,造就了他的金刚不坏之身和不畏艰辛的毅力。当他失去猎枪和现代人引以自豪的种种工具之后,他便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大自然成了他最强劲的敌人,也是他赖以生存的依靠。在对立的条件下,人类的精神也显现出了强大的威力,让人在经历种种磨难之后,给予足够的支撑,让其到达自己的终点站。暴力血腥的场面和迤逦的自然风光在电影中交替出现,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雄壮美丽时更能够衬托出人类的险恶。有一个经典的镜头是,在茫茫雪原中有一个小黑点久久不动,我以为是电视屏幕上的灰尘,还用手擦了擦,结果发现那是一个正在缓缓移动的人。镜头拉近,才看到那是电影的主人公格拉斯。在大自然的博大胸怀面前,他显得那么渺小,却没有停止脚步,这就是精神的力量。每到夜晚,格拉斯总会点一把火,这是他在证明他并非自然界的野兽,是人类。电影中的人类野蛮暴力,我们却从点点滴滴中看到导演依然在赞美人类,赞美苦尽甘来的美好和快意恩仇的酸爽劲儿。

    如果进一步过度阐释也很有意思:19世纪初叶,大量的白人涌入美国中西部,开始与那里人土著人和大自然斗争。这是一次生存权力的斗争,亦是一次文化和精神的斗争。电影一开场便已介绍格拉斯和当地土著的女人建立了美满的家庭,并育有一子。我们更愿意相信格拉斯的儿子没有混血那么简单,更是两种文化碰撞和交融的结果。所以,这个孩子也比别人更胆怯,更脆弱,更容易被他人击倒。电影中有一幕,格拉斯的妻子死去时从她的怀里钻出一只小鸟,战战兢兢地左右看了看,最后飞向天空。文化的碰撞必然会促使产生一种新的文化,只要时间足够,它便可以飞起来。当然,这可能是也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厌烦了没完没了的现实的一种选择,他要在电影里加入一些超现实的东西。导演们经常这么干。在贾樟柯的《三峡好人》里,我们看到女主人沈虹正在晾衣服时一枚火箭缓缓升上天空。现实太烦闷了,导演想给近乎绝望的人们一些向上的力量。这也是包括电影在内的艺术的根本任务之一。

    《荒野猎人》几乎成了“小李”的专属舞台,虽然在长达150多分钟的电影里他的台词也就15句,但他终于可以通过这部电影拿奖拿到手软了。从《泰坦尼克号》上映的1997年算起,他用近20年的行动证明了什么叫热爱,他自己也是一个猎人,正在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轻手轻脚地走在森林里,期待着新的猎物和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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