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位巨星陨落。约翰·纳什,一生内向而孤僻,长期与精神疾病抗争,最终因交通事故辞世。纳什所取得的科学成就令人赞叹,而他所历经的曲折探索亦令人唏嘘。人们不禁要问,究竟是什么因素,在不完美的命运下铸就了“纳什奇迹”?仔细梳理纳什的生命历程,笔者认为有三点颇为重要:
首先是包容。包容是维系自然界运行的基本法则,同样也是一流人才涌现的必需条件。1916年,蔡元培执掌北京大学,即提出“兼容并包”之口号,所聘教员当中,既有陈独秀、胡适等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亦有辜鸿铭、刘师培等封建王朝的遗老遗少。正是“兼容并包”和自由研究的氛围,造就了民国时期北京大学人才辈出的局面。
反观纳什,刚刚迈入而立之年,就罹患重度的思觉失调症,妻子被迫与其离婚,麻省理工解除教职,菲尔兹奖也失之交臂……外部世界诸多的不包容接踵而至,在如此逆境下,他得到了母校普林斯顿大学的接纳还有前妻生活上给予的照应。
从一个侧面看,天才与疯子仅有一线之隔。科研人员在探讨“威廉斯综合征”时就意外地发现,人类的数学、音乐天赋,其实是基因排列失常造成的,同样的基因失序也可能导致精神分裂等疾病。纳什在患病期间,也曾被送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面对来探访的同事,纳什说:“如果我不变得正常,他们是不会让我出去的。可是,我从来没有正常过啊……”从某种意义上说,倡导包容就意味着抵制同化,把疯子变为常人的欣慰,可能也等同于对天才沦为平庸的惋惜。
其次是承认。美国科学社会学家罗伯特·默顿认为:“承认是科学王国的通货。” 对于一名科研工作者而言,最好的奖励就是科学共同体的承认;对于一名身患重症的病人而言,最好的药方同样是来自外部世界的承认。在最孤独和惶恐的日子里,纳什获得了普林斯顿大学安排的一个研究员的闲职,这对于彼时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认可。也正是在这段时间,纳什开始与幻听症抗争,逐渐从疯癫中苏醒,依靠意志实现康复。
纳什的例子说明,对于行将就木的废人,承认他的才华,给予他发挥优长的平台,可能产生如枯木逢春的再造之功。正如一位普林斯顿的异常心理学教授所说,“纳什不借助药物治疗而康复的案例引起了许多精神病学家的兴趣。……在我看来,真正治好纳什的也许不是他过人的智力和意志力,而是荣誉。”20世纪70年代以来博弈论的发展,让纳什声名渐隆。而在1994年夺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后,他似乎一夜间开朗了许多,简直有脱胎换骨的改变。
再次是时间。一个科研工作者,从他选择科学作为职业的时候开始,受“不发表即死亡”的生存法则约束,就要与时间展开毕生的博弈。中国著名科学计量学家赵红州认为,科学劳动是一种创造性的劳动。它比任何一种物质生产劳动都更需要旺盛的精力和高度的创造力。在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个记忆力方兴未艾、而理解力运若转轴的时期,即科学发现的“最佳年龄区”。研究发现,这个科学创新的最佳时间是22—45岁。
与爱因斯坦类似,纳什的成功也源自于早年的高水平创新研究。1950年,22岁的纳什以非合作博弈为题的完成博士答辩,提出后来被称为“纳什均衡”的博弈理论。正是“纳什均衡”,奠定了他在当代博弈论研究中的崇高地位,也正是得益于“纳什均衡”,让身心陷入困境的纳什,重新返回学术研究的中心,在70、80年代的数学、经济学、政治学乃至进化生物学研究中,纳什的名字开始活跃起来,这些成就帮助他最终荣膺诺贝尔奖的至高荣誉。
从时间的维度来审视发生在纳什身上的奇迹,可以得出两点启示:一是科学研究要抓住关键的时间节点,作家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突破性的创新成果同样应当尽早实现。二是科学研究不必围绕当前最时髦的、最热门的方向展开,一味地追逐潮流并不可取,而是应当和爱因斯坦、纳什一样,做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研究,换言之,也就是开创领域、引领潮流的研究,这样的研究成果一经发表,就绝不会被时间所遗忘,而是被作为经典世代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