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杂谭
听说诗仙将携《静夜思》登上国际舞台——为纪念十六年前定下的每年3月21日为“世界诗歌日”,今年联合国邮政将发行一套展现六种世界主要语言代表性诗歌的邮票,其中汉语诗歌选取了李白的《静夜思》。
作为一个爱诗之人,我对这首诗的喜爱实属有限,大概因为它以中国式学龄前儿童唐诗启蒙阅读的方式,扎根在了我的幼小心田上:几乎可以顺背、倒背那简单的20个字,却不曾体会个中诗意。长大了再读李白,又被“昨日之日不可留”“高堂明镜悲白发”的磅礴之势吸引,目光绝不会在一首“儿歌”上多做停留。直到今天,再次品读“床前明月光”,才体味到一种夜深思乡情切的朴实无华。
越是“仗剑走天涯”,越会勾起浓浓的乡愁,李白一生都在游走他乡和思念故乡中纠结,于是才有“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据传,李白曾游历到黄鹤楼,看到了崔颢题写的《黄鹤楼》——“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大概受到诗中“故人已去”“白云千载”的感召,此时李白独自临江,眼看“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却不知乡关何处。既已有珠玉在前,大诗人也认为没有再题诗的必要,估计憋得够呛。后来到了金陵凤凰台,才以荡气回肠的“凤去台空江自流”洋洋洒洒全部抒发出来。所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我想,高傲的“谪仙人”一定已经在由乡愁打开的时空隧道里和崔颢做了知己。
“谪仙人”是贺知章对李白的称呼,在老贺眼里,李白是从天上降下来的奇才,因而对其器重有加,做了忘年交。贺知章传世的诗不算多,恰巧最有名的也与乡愁有关:“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诗人的乡愁总是矛盾的,远行的游子并不乐衷于回乡,即便回乡也只稍作停留便出发,然后又在他乡长吁短叹倾吐乡愁,百转千回。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纠结,乡愁一直是中华诗歌文脉中一大“母题”。
今年春节,一篇《近年情更怯,春节回家看什么》的博士返乡笔记在微信朋友圈火了,引发了人们对城镇化和乡土文明的讨论。然我以为,古来乡愁皆如是,不同时代背景下有不同的“近乡情怯”,没有必要抱怨谁、贬损谁。在不可逆的工业文明浪潮中,倒是应该抛出另一个问题:余光中之后,下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