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随想
新年开启,通常总是伴随着本年度全球十大预言、十大突破性技术之类的畅想出笼;不时也能看到,诸如从科幻到科学、科幻小说(电影)里的预言成真了……这样一些文章标题。每每触及于此,科幻圈里的经典“行话”便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我们一直生活在现实与梦想交错的世界里,科学与幻想的界限往往十分模糊难辨。科幻通过想象力在构造未来,科学也在通过技术落地去实现未来。
2018年对科幻文学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年份——作为一种科学和未来双重入侵现实的叙事作品,它迎来了自己的200岁生日。
我本人约在10岁时第一次读到科幻小说就入了迷。那一阵常往书店跑,至今印象深刻的是有个书柜展示架上的显著位置,较长时间里一直摆放着一本名字怪怪的书——《弗兰肯斯坦》。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玛丽·雪莱(Mary shelley,1797-1851)在1818年出版的这部作品乃是科幻文学的奠基之作,同时也被看作是科学对世界所产生的影响在文学上的第一次反响。
多次被搬上银幕的《弗兰肯斯坦》,还有另外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科学怪人》。它讲述的是,一个名叫弗兰肯斯坦的青年科学家,带着“对知识的狂热渴求”去探索自然之理,借助电化学方法创造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怪物并抛弃了他。这个怪物独自进入社会后饱受歧视与敌意,灵魂渐渐地扭曲,生发出对“主人”的仇恨。于是,他开始追杀弗兰肯斯坦及其家人,自己最终也跳海自尽。小说不只讲述了一个离奇、凄凉的故事,而且也借包括怪物在内的人物角色之口,探讨了宗教、哲学、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诸多方面的话题。
玛丽·雪莱是英国著名诗人珀西·雪莱的妻子,她创作这部作品时年仅20岁。后世的评论家常常感到惊讶:一个涉世未深、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的年轻女子,竟然写出了一部思想内涵深刻、对后世影响深远的科幻名典。自然地,《弗兰肯斯坦》问世200年来总是不乏多个视角的解读,其翻版演绎也不绝如缕。
玛丽·雪莱亦可谓是第一个在小说中应用了科学新发现的人。她身处产业革命的发祥地,在那一快速变革的时期写出这样的作品绝非偶然。小说叙事里既隐含着对新生事物的恐惧和不知所措,也标记着某些价值的失落,以及某种深深的忧虑。
因此,说《弗兰肯斯坦》中的怪人,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正在发展和渗透人类社会的科学技术,不无道理;而“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一词,在英语中已被赋予了一种特定的涵义:自食其果或作法自毙的人。由这个故事所创造的一些原型母题,如科技发展的负面效应、科学对伦理的挑战、科学家的社会责任等,也被后来的科幻小说和探讨科学对社会影响的论著一再采用。“步入自我毁灭和灾难”的弗兰肯斯坦,则成了不负责任的“疯狂科学家”或“邪恶科学家”的象征。
事实上,近200年来,某种尖锐的冲突在人类与技术进步之间一直都没有停止(想想眼下人们对人工智能发展的忧虑吧)。弗兰肯斯坦的困境,何尝不是现代人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