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空间

郭 科

    “不一样的科幻电影”，这是嘉兰导演打出的宣传牌。这部改编自小说《失落的南境》、号称今年最好看科幻片的《湮灭》，引发了全球科幻迷的大讨论。

    《湮灭》采用非线性叙事结构，讲述了未知天体坠入美国海岸的一座灯塔，创造出一个迷幻的泡泡世界，进入泡泡世界的士兵都有去无回。凯恩，女主角生物学家莉娜的丈夫，在进入泡泡世界失踪一年后突然回家，却行为怪异、重病垂危。莉娜为解开丈夫身上的谜团，决定与另外四名女科学家去神秘的泡泡世界一探究竟。

    长着鲨鱼牙齿的鳄鱼、化成五彩真菌的士兵、学人话的骷髅熊、玻璃冰晶树、人形繁花树…… 泡泡世界内，幻想世界中充盈着视觉奇观，死亡场景里穿插着艺术科幻，影片吸引人的地方，不在于动作戏，而是让观众与主角一起开启探险脑洞，参与核心谜团的揭晓。很多人说，《降临》与《湮灭》很类似，影片中都有迷幻的世界、漫长的铺垫和与外星生命的交流，但其实二者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降临》说的是不同文明思维方式的多样性，而《湮灭》剖析的却是生命基因折射的多样性。

    物理学家乔西通过人形植物的存在领悟到了泡泡世界里的基因折射：有机生物的基因都会被泡泡的膜所折射并不断克隆、变异，以及结构重生。牺牲的士兵变成了美丽的壁画，变成人形繁花树的物理学家、基因错乱的植物、鳄鱼嘴里的鲨鱼牙齿、双胞胎白鹿及鱼，也都是DNA折射所致。

    电影结尾高潮部分，莉娜来到灯塔内部，却在录像带中看到凯恩早已自焚死亡的录像，明白了外星物质构成的凯恩复制体才是之前回家的“凯恩”，一个继承凯恩基因的更高级“凯恩”，这或许是影片对人工智能进化未来的判断：当人工智能比人类更优秀的时候，人类或许也将被复制。随着白色灯塔的最终烧毁及泡泡世界的消失，人类与外星人的碰撞如何湮灭，又是如何复制重生，结束还是开始，这些疑问都随着影片开放式的结局，成了留给观众的更大的想象空间。

    在我看来，泡泡世界里不止有DNA的折射，也折射着人类的现实世界。通过影片中五位队员的交谈即可窥探到，她们都处于精神或肉体湮灭的边缘。人生充满迷茫，经常自残的物理学家乔希最终变成了无欲无求的“树人”；心里急躁、自以为是的护理专家安雅听到骷髅熊发出的人类声音就本能地独自前去救援，结果丧生；因为女儿去世而感觉被“抛弃”的谢泼德，在死前也认为队友“抛弃”了她，临死前最绝望的意识让其部分基因与骷髅熊合二为一，使其能够说话；身患癌症但对真理有着变态执着的领队文崔斯博士最终找到了外星物质，并向伟大力量进行了献祭，为更高的文明科技贡献了自己。

    泡泡世界到底是什么，影片没有交代，在科技迅速发展的当下，人类社会也如同泡泡世界，在不停地发展和更新中。有的人积极进取，有的人淘汰出局。人类随着成长已渐渐看不清自己，如同观众对影片结尾的莉娜是不是复制体的猜疑一般，一个人到最后所坚持的可能也不再是当初的自己。在历史的膨胀当中，一切都将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