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家打工14年后，米亚东回到了老家——甘肃省会宁县中川镇中川村米峡社，一个黄土高原上的普通贫困村庄。

    “刚回来时觉得很好，特别是村里的空气很好。”米亚东说，“时间一长，也有很多不习惯，会烦躁，有时感觉待不住。”

    2015年，他在家待了整整一年，这是15年来的头一次。自从13岁跟着舅舅离家谋生，米亚东就一直奔波在黄浦江边和黄土高原之间。头3年里，他甚至都没有回家。之后的10多年里，每年也就最多在家里待上个把月。

    这是说不太清楚的一年。有一些很清楚：他贷了11万元的款，新盖了牛圈，新添了两头牛，新买了拖拉机；村里新铺的水泥路通到了家门口，山上新修了几百亩梯田。有一些还不太清楚：原本去年想挣回本钱的拖拉机，结果只挣了个油钱，明年能挣回来不，说不清；原本想大干一场，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结果离预想的差距还挺大，啥时候能心想事成，不知道……

    中川镇党委副书记刘向军去年6月开始联系米亚东家，帮助他家精准脱贫。虽只是半年时间，米亚东已经敢跟刘向军开开玩笑。“他确实帮了我家很多，新牛棚、水泥路都是书记帮忙才建成。”米亚东笑着诚恳地说，“有啥想法都是跟他商量，不少主意也是他帮着拿的。”

    没有人完全知道，14年的异乡生活，给这位年轻人留下了什么印记。从外表看，米亚东穿得还像个打工仔——一身军绿色大翻领夹克，笑起来很爽朗但有一点克制，面对陌生人的眼神并不闪躲，说起话来口齿伶俐。回家一年，他已经成了一个小名人——敢一下贷款过10万，在村里是头一个，在镇里也没几个。

    异乡14年让米亚东见了世面，长了本事：他学过电焊，造过船，擅长盖彩钢房，会安装成套的卫浴，还在浦东跟人合伙开过餐馆。他曾经收获过爱情，有过一段已离异的婚姻，还有一个已8岁的儿子。

    “虽然快过年了，这一年和新一年还真没好好想一想。”米亚东说，“边走边看吧。”

    “有啥新年愿望？”

    “愿望很多，要能实现才行啊，呵呵。”

    “新一年最希望的是什么？”

    “希望能快点挣上钱嘛。”米亚东看着刘向军，一边笑一边说，“开春后书记还得继续帮我。”

    刘向军很肯定地回答：“新一年你肯定能挣回来。”

    “还希望什么？”米亚东停顿了好一会儿，说：“还想娶个媳妇，再成个家。”

    2016年，米亚东将年满29岁。屋里，炉火烧得正旺，高压锅中煮着年猪肉和土鸡，蒸汽突突突地冒着，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以上均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