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盖伦
10日上午,北京大学党委副书记、医学部党委书记刘玉村委员在新闻发布会上回答关于医改的问题时,说了这么一句话:“医疗方面涉及到健康问题,很容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评价……新的材料、新的生物制药产品的出现,给医疗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这话乍一听令人困惑;然而仔细一想,我又不禁重重点头——还真是!
“人体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在10日下午的委员通道上,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外科首席专家凌锋委员说,“医学不能解决全部问题”。
两位委员的话,就这么奇妙地呼应了起来。
我们真的会被对医疗能力的幻想所蒙蔽,忽略了医学技术有其不能及之处,也愿意一厢情愿地相信,奇迹发生的概率虽低,但自己一定是幸运的那个。既然医学已经攻克了部分过去所不能攻克的疾病,我们便不愿意承认,自己患上的,恰恰是所谓的“不治之症”。
医生阿图·葛文德在《最好的告别》里写:“我们告诉那些病入膏肓的病人,全力进行的治疗是一趟你随时可以下车的列车——只要说一声就行了。但是,对大多数病人及其家人,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
“不惜一切代价”,似乎成为生命走到终点时的主流选择。医生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要求,或者说是嘱托。其实,这里的“代价”,既指金钱和医疗资源;有时,也指病人所承受的毫无意义的痛苦。
有资料指出,一个人一生健康投入的80%用于生命的最后一个月,意即临终救护占据医疗支出的最大份额。在两年前的两会上,安宁疗护一度是医疗圈的热门话题。安宁疗护的核心,是帮病人有质量有尊严地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我还记得,当时有代表指出,安宁疗护,可以节约医疗资源,减少无望救治的案例,让临终患者能自主安排最后时日,也可有效降低家属的悲伤反应。
不过,正如刘玉村委员所说,医疗救护已成为一个道德问题。送家人去往安宁疗护机构,可能会担上“不孝”的骂名。观念上要转,难。而且,说实话,我国并没有足够的安宁疗护机构,大医院的安宁疗护床位也不足,社区家庭服务不够成熟,从业人员的素质和技术水平还有待提高……
但不管怎样,如何迈过死亡这道槛,是优雅还是狼狈?社会、医院、病人和家属,确实都该有更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