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风
内子与猫都睡了。正在小声敲键盘写一篇关于韦伯的游戏文字,顺手刷豆瓣广播,看一位友邻标记了《花与爱丽丝》,忽然就想起当年迷恋岩井俊二电影的时光了。
《情书》是我看的第一部岩井俊二的电影,好像是2002年的冬天,碟是我从学校附近的“爱书人”音像店租的。那年我大二,单身,日光晴朗,天气寒冷,既然这个电影里常常下雪,那么那段时间我寝室的窗外应该是没有下雪的。关于《情书》,许多人会记得男树女树的“错”爱故事,会记得对着山峦大声呼喊,特别会记得柏原崇在窗边光芒下的面庞身影。这些我也都记得,但现在时不时在我眼前忽然晃过的同一帧画面,却总是城市下雪的场景。我甚至不敢确定,《情书》里有没有这样的镜头,下雪和孤寂的城市。
那天看完后,我觉得有许多话想和某一个人说,但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在电脑里写下了一个题目:《情书》的笺。这个文档是空的,换了几台电脑,至今还躺在我的硬盘上。
于是那段时间,到处寻找岩井俊二的片子了。一时间集中看了《梦旅人》《爱的捆绑》等,然后就看了《四月物语》,当时已经是春天或夏天了吧,我所在的城市有短暂的雨季,多的话十天,少的话几个小时,然而,我却总觉得那段时间天天在下雨,以至于寝室的窗外会飘来大朵的乌云,乌云上长了许多蘑菇。窗子和柏油路总是湿漉漉的,积水洁净,映出树冠鲜亮的绿色。对的,我的世界里雨水充沛,那必是因为《四月物语》的缘故吧。
然后,研究海德格尔的师兄把岩井的“新片”《莉莉周》传给了我,那时候不像现在,一部片子拍出来要过段时间才会字幕组去翻译、传到网上;那时候90后最大的才十二三岁,那些青春期的忧伤或故作伤感的拍摄pose以及加了滤镜的影像风格都还没有传播到QQ空间。因此,《莉莉周》的气氛的确是苦闷的,蓝色天空白色衬衫与茂密青葱的麦田,却带给人秋天的物候,塞着耳机在校园操场上一圈圈的散步,午夜了,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做十二点后的白日梦,那种矫情的孤独为什么如今想起来有种自私的温暖呢?那时候对片中死去的男孩女孩的物哀感,为什么现在偶尔会想在自己身上尝试呢?是不是青葱少年时候的矫揉造作,一定会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才恍然惊觉其珍贵犹如珍珠一旦剜掉就会生不如死呢?
时光推移,新的传播工具博客诞生了。等我把市原隼人的那张剧照放在自己博客上当头像的时候,慢慢发现许多人也在这么做,特别是那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儿童们。我随即撤掉了这张剧照。一转眼,我读研了,我通读了郭庆藩《庄子集释》和王先谦《荀子集解》。我勉为其难的看了《花与爱丽丝》,因为那是我同班同学、前日语教师浅浅推荐的,但那时我不叫她的名字,我一般叫她姐姐,有时候也叫她婆婆。我和婆婆都更喜欢爱丽丝,也都觉得但是“花”的日语更好听,而郭智博却不姓郭。
似乎很久之后的某一天,炎夏,看《虹之女神》时发现岩井是编剧。忽然想起,硬盘上不知道何时下的他的几个片子一直没看,《烟花》《无名地带》《鬼汤》,还有他出演的《式日》,一股脑都看了,然后删掉。 而不需要删的,是我曾经买的盗版碟《岩井俊二早期作品集》,所以至今还没有看。
但我现在,非常想再看一遍《四月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