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在深圳笔架山公园散步，进入一片林地时，闻到一股特别清新的香气，如清晨、如泉水、如森林，令我心旷神怡，不禁驻足。举目望去，路两边全是笔直挺拔、直指云天的树，并未见到什么新鲜的花朵。

    再看路边石碑上写：“柠檬桉，桃金娘科，桉属，高大常绿乔木，树干每年块状脱壳更新，树身雄姿飒爽又潇洒飘逸······柠檬桉树含有大量芳香物质，可提炼成多种用途的芳香油。其散发的芳香气味，可提神醒脑，驱除蚊虫。”

    原来是柠檬桉，很可人的名字。仔细闻，其香气与柠檬香略有相似，但比柠檬香清冽。

    看这片柠檬桉林，树身修长、清秀，一块块树皮或翘起或已剥落，脱皮后的树干光滑、洁白。细的叶片在空中轻拂，如宁静的私语。网上一查，得知柠檬桉原产于澳大利亚，被称为“林中仙女”。

    后来我发现深圳种有很多柠檬桉。

    某次爬塘朗山，离山一两公里远时，很清楚地看到了山上的植被情况，我惊喜地发现，柠檬桉几乎占据了整个山腰，形成了一条明显的中间植被带。这么大规模，应该很香吧。奇怪的是，我爬过很多次塘朗山，从来没有闻到过柠檬桉香气。走到山腰发现，虽然远看这片植被都是柠檬桉，可实际上靠近山路的部分都是别的植物，也许是草木蒸腾的气息相互掩盖，这里的柠檬桉也没有明显的香气。

    不仅没闻到香气，还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同行的朋友叫我别只顾着痴迷柠檬桉的香气，早就看到有新闻说它是一种很厉害的入侵植物，能把土壤中的水分吸干，造成干旱，俗称“抽水机”。

    真是这样吗？带着不愿意相信的心情，我查阅了一些资料。争论起源于2006年左右国际绿色和平组织抛出的《APP金光集团云南圈地毁林事件调查》等文章，其中提到世界纸张公司巨头金光集团在我国云南大量种植桉树，对云南生物多样性造成了严重灾害。随后媒体上掀起了“讨伐桉树”的浪潮，认为引进树种桉树生长速度过快，吸收水分和营养过多，会导致土地干旱、贫瘠，表面上是“林中仙女”，实际上是“抽水机”“抽肥机”，是魔鬼。

    也有专家通过科学实验和量化计算指出，单位体积的桉树对水分的蒸腾并不比别的树种更多，只是桉树生长速度极快，尤其是树苗种下后的前几年，对水分和营养的需求较大，如果过于密集种植，客观上的确会引起水分和土壤营养被大量吸收。控制好种植密度，并在浇水和施肥等方面科学管理，则可以避免其弊端，大大发挥其造纸、提炼芳香油等经济价值。

    理越辩越明，正反两方的论战使我能够更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正如有的网友总结的，桉树本身并非魔鬼，关键是如何科学管理。管理得不好，会成为“魔鬼”；管理得好，就还是“仙女”。就像科学技术本身并无善恶，善恶在于使用科学技术的人类。

    我想，经过一番论争，得到了很好的经验，在接下来的引种过程中，会有更多的“林中仙女”，散播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