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初，媒体报道，疑被灌汞的昆明5岁男童奇奇在北京307医院接受治疗。据报道，2月5日，奇奇在昆明查出体内血液汞含量超标200多倍，尿液里汞超标1万多倍。后奇奇进北京求治。

    奇奇意外汞中毒的报道，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人们不仅关心这名幼童能否经过临床救治获得痊愈，也关注是什么原因致使一名幼儿发生了严重的急性汞中毒？媒体曾经报道，奇奇体内所存积的大量金属汞，是其他小朋友喂食所致。对此，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职业病与中毒医学科主任医师、教授郝凤桐肯定地表示，奇奇汞中毒绝对不是“吃出来”的，“在中毒医学领域，人经口摄入金属汞不会导致汞中毒，这是不争的事实。”郝凤桐说。

    ——— 有毒重金属 ———

    汞是常温下唯一呈液态的金属

    汞俗称水银，也称元素汞或金属汞，以区别于汞的无机化合物和有机化合物。汞是一种常见的有毒重金属，在人们的生产和日常生活领域有着广泛用途。在汞矿开采和冶炼、仪表工业、化学工业、电气行业、冶金工业、医疗卫生、工艺美术及实验室工作等领域均有机会接触。

    郝凤桐说：“短时间吸收大剂量，可能导致急性汞中毒；而长时间吸收低剂量可能导致慢性汞中毒；其临床表现各异。”

    郝凤桐表示，汞在常温、常压条件下，是唯一呈液态的金属。金属汞的这种独特物理性状使其具有易挥发特性，在0℃空气环境中，任由汞蒸发到饱和空气浓度时，可以达到2.18毫克/立方米，超过职业卫生标准100多倍，而随着室内温度的增高，汞的挥发能力也会同步增加。

    金属汞的特殊物理性状使其具有易吸附特性，一旦造成室内污染，残留的汞会不断挥发到空气中，成为持续的污染源。

    ——— 经呼吸道吸收 ———

    经消化道摄入不会导致汞中毒

    汞中毒，尤其是儿童汞中毒的话题近年来多次被提及，什么原因导致汞中毒也成为人们关注的问题。

    无独有偶，就在去年同一时间，郝凤桐也接诊了前来寻求诊治的儿童“汞中毒”病例。

    郝凤桐至今记忆犹新，2013年4月1日上午他的门诊时间，接到一个小学生家长的咨询电话，诉说孩子2013年3月28日中午在学校食堂午餐时发现米饭中有汞珠，担心汞是有毒金属，孩子会发生汞中毒，要求到朝阳医院救治。

    “基于中毒医学对汞中毒的研究与实践结果，我在电话中肯定地回答，如果小学生仅仅是误食了米饭中的金属汞，一定不会导致汞中毒。”郝凤桐说，接完咨询电话，发现一名10岁女孩及3—4名家长在诊桌旁，稍作询问，发现和刚刚接听的电话源于同一事件。

    郝凤桐说，当时孩子没有不适主诉，查体未见有何异常，加之他对金属汞不会经过消化道吸收的认知，诊察本可以结束了。但是女孩的家长们异口同声：我们长途奔波而来，必须进行血汞、尿汞的检测，否则不会放心！

    此次昆明5岁男童奇奇意外汞中毒，也曾有媒体报道，是其他小朋友喂食所致。郝凤桐说：“医学实践结论可以否定这名男童经消化道摄入汞的可能性。”

    郝凤桐解释说，一种有毒物质，在正常生理情况导致人体中毒的途径通常有三种，即通过呼吸道、消化道或皮肤黏膜吸收。当前的医学研究证实，金属汞主要以挥发为蒸气的形式经呼吸道吸收，金属汞及汞蒸气经皮肤吸收甚少，因此金属汞中毒的主要吸收途径是呼吸道，这种吸收是肉眼所无法觉察的过程。金属汞经消化道吸收甚微，可以忽略不计，临床上曾经有一次口服1.5公斤汞的报道，经系统检查也只是有轻微的尿汞增高，并未达到汞中毒的程度，因此有理由确信，金属汞经消化道摄入不会导致汞中毒的发生。

    ——— 急性汞中毒 ———

    经注射导致的汞中毒损害严重

    郝凤桐说，在目前的临床实践过程中，人们日常生活方面发生的急性汞中毒，多见于不慎将大量汞遗撒到生活空间而未加以及时的清理；或使用含汞偏方治疗银屑病、湿疹、腋臭等疾病。而以往临床上所看到特殊案例，涉及到使用注射器经过静脉、皮下注射汞所导致的急性中毒，虽属罕见，但是其特殊的发病过程和严重的损害效应令人瞩目。2000年以来，国内文献有成人肌肉注射2毫升汞导致典型急性汞中毒，经过手术清创等治疗痊愈；和成人一次静脉注射15毫升汞，由于无法手术干预，经过血液净化、药物驱汞等治疗，患者半年后死于中毒性脑病的报道。

    判断5岁男童奇奇汞中毒不是“吃出来”的，郝凤桐基于以下理由：一方面如同媒体所报道，4个月前奇奇突发高烧，且臀部病变部位有两颗亮晶晶金属汞珠逸出；患儿血汞、尿汞明显超标。作为急性汞中毒的临床表现，发烧、躯干部皮疹、口腔炎和肾脏等多器官损害，是其有别于慢性汞中毒的主要特点，而消化道摄入汞，不会导致汞中毒。

    郝凤桐说，媒体刊登男童体内存积金属汞的截图，虽然不是三维图像，无法确定精确解剖部位，但是依然可以判定，金属汞不是存在于腹腔内，而是在腰腹部软组织，或位于臀部皮下组织中，而且盆腔底部也有金属影像存在的征象。如此分布和发病特征，强烈提示男童体内的金属汞是被注射进入体内的。

    ——— 区分病因途径 ———

    诊断治疗应该慎之又慎

    “汞有剧毒，吃了毙命”是很多人的“常识”，郝凤桐提醒说，这是误传。但汞中毒的确对人体危害非常大，诊断治疗时也应该慎之又慎。

    郝凤桐说，汞中毒的病因有途径之分，医学已证明了人体皮肤黏膜和消化道生理屏障作用的存在。但以注射方式将汞注入体内，不仅跨越了人体的生理屏障作用，也跨越了人体呼吸道吸收汞蒸气的速率极限，使人体各个组织器官迅速处于高剂量汞负荷的危害条件下。

    以往的文献报道证实，将金属汞注射于静脉内，能够看到金属汞沿着静脉、淋巴系统不断地播散于肺循环体系、心脏和肾脏等脏器，由于汞离子能够穿透血脑屏障，中毒性脑病是突出的损害表现之一。

    郝凤桐表示，鉴于静脉注射汞在人体内高度分散的存在方式，医生没有可能通过手术干预方式取出人体内的汞，在药物驱汞的排泄剂量低于人体中汞的持续释放剂量时，多脏器损害难以避免，甚至有可能导致患者死亡；中毒严重者存活后可能遗留脑病后遗症，例如智商的显著下降，因为大脑是功能再生能力最差的组织器官。

    判断人体有无汞中毒，汞的接触方式和血汞、尿汞检测结果具有重要参考价值。中毒医学是个边缘学科，我国幅员辽阔，不是哪一个省份和地区，都能轻易找到检测有无汞中毒、判断有无汞中毒的医疗机构。

    针对很多家长对儿童汞中毒“一知半解”的担忧，郝凤桐指出，我国大多数医疗机构在尿汞检查时采用了肌酐校正的方法，需要提及的是，肌酐校正的尿汞检测结果主要是基于针对成年人的研究，人体自尿中每日的肌酐排泄量与骨骼肌质量成正比，由于小学生尚未发育成熟，骨骼肌质量明显低于成人，由于肌酐排泄量较低，每单位肌酐所承载的汞量会被“放大”。

    郝凤桐说，该观点不仅来源于针对肌酐代谢的研究，也被2012年伊利儿童段奶粉汞含量异常时，许多儿童尿汞肌酐校正数值所证实。因此，当儿童尿汞肌酐校正数值“超标”时，不应轻易断定是汞中毒，而应当关注尿比重校正的尿汞值，以免发生误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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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性汞中毒的临床表现

    汞中毒临床表现与进入人体内汞的形态、途径、剂量、时间密切相关。

    全身症状 口内金属味、头痛、头晕、恶心、呕吐、腹痛、腹泻、乏力、全身酸痛、寒战、发热（38℃—39℃），严重者情绪激动、烦躁不安、失眠甚至抽搐、昏迷或精神失常。

    呼吸道表现 咳嗽、咳痰、胸痛、呼吸困难、发绀、听诊可于两肺闻及不同程度干湿哕音或呼吸音减弱。

    消化道表现 齿龈肿痛、糜烂、出血、口腔黏膜溃烂、牙齿松动、流涎、可有“汞线（mercurialline）”、唇及颊黏膜溃疡，可有肝功能异常及肝脏肿大。

    中毒性肾病 由于肾小管上皮细胞坏死，一般口服汞盐数小时、吸入高浓度汞蒸气2—3天出现水肿、无尿、氮质血症、高钾血症、酸中毒、尿毒症等直至急性肾衰竭并危及生命。对汞过敏者可出现血尿、嗜酸性粒细胞尿，伴全身过敏症状，部分患者可出现急性肾小球肾炎，严重者有血尿、蛋白尿、高血压以及急性肾衰竭（ARF）。

    皮肤表现 多于中毒后2—3天出现，为红色斑丘疹。早期于四肢及头面部出现，进而全身，可融合成片状或溃疡、感染伴全身淋巴结肿大。严重者可出现剥脱性皮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