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碎语〉〉〉 

   文·林之光

    今年是毛泽东诞生120周年。他是一位伟大的革命家、政治家，也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他的豪放诗词，被柳亚子誉为中国“第一作手”，“虽苏、辛皆瞠乎其后”。这也为当今诗人们所公认。

    不过，诗人毕竟不研究科学。如果从科学上看，再伟大诗人也可能会有“不合理”之处。我不避自不量力和抬杠之嫌，斗胆从气象学角度试加评点毛泽东词两首。不当之处，读者见谅。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首词发表于1945年10月国共和谈时的重庆，当时全城轰动，洛阳纸贵。国民党气急败坏，因为只要读懂词的人都明白，同毛泽东相比，蒋介石也只不过像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人物；如果国民党只内战，不抗日，早晚就会和这些封建帝王一样，迅速退出历史舞台。

    不过，这首大气磅礴的词，却大体是符合事实的。在气象台天气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冬季在西伯利亚南下冷空气的前锋（冷锋）面上，确实常会有数千里同时飘雪的情况。“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也是事实。因为黄土高原上地形主要有黄土塬、黄土墚和黄土峁三种。黄土塬是台状平原，黄土墚是黄土塬被河流纵向切割后呈顶部浑圆的长条地形。“峁”则是黄土墚进一步被流水横向切割后的一群群山包。因此大雪一盖，不就成了“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本词的一个重要关键是要通过一种伟大的自然景象，引出“无数英雄竞折腰”。诗人选择了雪景。我确实也想不出除了雪景外，还有什么其他自然景象能够代替。不过，历史上咏雪的诗多了去了，但无非都是玉树琼枝、飞絮撒盐，气魄不大，甚至带有苦寒、寂寥等色彩。所以说只有胸怀大的人才能写出气魄大的诗词来。毛泽东诗词所以气魄大，主要是他代表了工农大众，对革命有必胜信心。

    贺新郎·读史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屩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据记载，毛泽东在1964年前后，一直都在读《二十四史》等历史书，本词就是他读史的一个历史和艺术相结合的总结。词中说，人猿揖别后，石器时代是人类的童年，接下来的铜铁器时代不过几千年。在阶级社会中，战争不断，血流遍野。但是历史记载中的帝王事并不可信，使无数人都上了当。实际上，古今风流人物恰恰正是那些史中被称为“宼”、“匪”、“盗”、“贼”等的农民运动领袖。颂他们的歌还未唱完，天亮了，新中国诞生了。

    本词中与气象学最相关的句子是“不过几千寒热”，即，不过几千年。毛泽东这样用“寒热”代表年，当然基于他的生活实践。因为我国乃大陆性季风气候，冬季盛行从北半球寒极西伯利亚南下的寒流，同纬最冷；夏季又因大陆性气候而是同纬除沙漠、干旱地区外最热的地方。据我的研究，我国还是人体实际感觉上最为冬冷夏热的国家。从时间说，我国冬夏长而春秋特短，全年大部分时间是在过冬夏。吐鲁番甚至有“一年只有两季，撒哈拉的夏季和西伯利亚的冬季”之说。毛泽东用一个寒热代表一年，把科学和文学如此高度和谐结合，使研究了50多年中国气候的我也十分佩服。

    不过，大陆性季风气候造成的冬冷夏热，在世界上却是个“特殊事物”，面积很小。因为，赤道、热带无寒；寒带、极地无热；温带中大部分是海洋，海洋上又大部分冬暖夏凉。最能把一个寒热称为一年的地方主要只有我国及东邻。因此外国人读到“不过几千寒热”有可能会莫名其“妙”，而我们中国人读来却会发出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