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08月16日 星期五
“十万个”之外的“为什么”
——编撰《十万个为什么》的科学家话科普之惑
近日,最新的第六版《十万个为什么》正式上市发行。记者走访成都各大新华书店了解到,该书要近半月之后才能到货上架销售,目前占领儿童科普畅销榜前列的多是翻译引进的国外书籍。查询各大网络书城科普图书畅销榜也发现同样情况。据书店工作人员介绍,儿童科普书籍相比教辅书籍利润偏低,国内出版社多年无心耕耘导致内容形式陈旧,相比之下国外科普书籍则花样翻新好看易懂。图为8月14日,成都市内新华书店,一名小读者在阅读科普书籍。新华社记者 李桥桥摄

    金婉霞 本报记者 王春

    科学是一种别样的美。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十万个为什么》为代表的一批科普读物是青少年们最大的娱乐活动,科学之美无声浸润着孩子们的心田。“在中学时代,《趣味几何学》《趣味力学》等一批前苏联的科普读物为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对我走上科学之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李大潜院士头发已花白,回忆起少年时代,对领他进门的科普读物仍然如数家珍。

    而如今的青少年们,沉迷于电影、游戏等五花八门的娱乐活动,对科学知识只是“略知一二”了。在孩子们的心田种上科学的种子,成了科技工作者们心中的一桩大事。8月13日,在“科学家与媒体面对面”活动中,11位参与第六版《十万个为什么》编辑撰写的院士、教授,就“科学家与科普创作”进行了深入讨论。能够解惑自然科学“十万个为什么”的人,又提出了现实社会的几个“为什么”。

    为什么学生不去主动想问题

    古人说“传道、授业、解惑”,科普就是传道。这里的“道”,既有知识层面的普及,更包含着一种质朴的科学精神。“从事科普工作的二十几年中,体验最深的一点是弘扬科学精神,应该传播各种各样的科学方法,还要灌输一种观念,一定要遵守科学道德。”“嫦娥工程”首席科学家欧阳自远院士语重心长。

    回忆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一批科学志士,褚君浩院士打开了话匣子,由于崇尚“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社会上聚集起一批科学家,“虽然物质条件并不丰富,但他们把追求科学技术本身作为最大的享受,能够学习专业知识,就是最大的享受”。反观现在的社会,“相对来说功利主义比较浓厚”,人们在追求“有用的科学之时”,似乎忘记了,科学也可以是“有趣”的。如何营造一种热爱科学、追求科学的社会氛围?如何让青少年爱好科学,纯粹地追求真理本身?或许科学普及在这方面可以有一番作为。“要通过科学普及来宣扬科学精神。”褚君浩称。

    科学精神的关键在怀疑,科学的魅力在于思考与探索。“学问学问,关键在问,”汪品先院士说,“我们要从孩子开始,让他们喜欢问问题,需要从怀疑开始。”而现实是,从课堂教学到科技馆,更多强调结果的展示,却忽略了思索的过程,“学生往往有一种权威概念,老师讲的、学校教的都是对的,习惯性地接受下来,而自己主动想问题、探索问题的精神不够,这是科普工作今后要加强的方面”。陈凯先院士说。

    “我们做科学研究其实也有几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你能够知道科学知识,有科学研究的结果;第二个层次,有点石成金的手指,有科学的方法;第三个层次,是你有金子般的心灵。”褚君浩说,当科普被赋予了更多的精神内涵,当它默默浸润着心灵的土地,或许就能长出一颗金子般的心。因为“真是追求真善美是科学家的品格”,是每一个科学家应有的素养。

    为什么年轻科学家不愿做科普

    如今第六版《十万个为什么》重新出发。这部集结了115位院士、700多位作者心血的科普巨制或能引领一股新的科普热。但如此强大的阵容背后却藏着隐忧。“如果不是因为中国科协主席韩启德动员,我恐怕还真没有时间做这个事。”主编新版《十万个为什么》古生物分册的周忠和院士坦言。

    本该是科学家“责任”之一的科普工作为何总少不了有关部门牵头?难道就不能让科学家出于兴趣、责任主动写一点科普吗?“年轻的科学家往往不愿意做科普。”褚君浩说,一方面科普工作占用大量时间,另一方面对科学家贡献的评价标准局限于“影响因子”,让科普工作成了“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院士们纷纷直言,现有的制度、评价体系急待改革。“我们现在的评价体系、评价标准,要让大家做科普很难。”陈佳洱院士说,“以学校为例,每次发什么奖、提升职称,不是看你对社会的科学发展作了多少贡献,而是简单地看一些量化的指标。不是把科学作为对真理的追求,而变成了追求功利的东西。”

    此外,科普专业人才的培养也十分紧迫。“现在高校里还没有科普专业,到底怎么培养科普人才?通过实践来培养,通过训练来培养,这是一方面,是不是应该有一部分是培养跨学科的科学传播人才?”褚君浩一连串发问,“单靠科学家的力量做科普是不够的,在科学家以外一定要培养一支科普人才队伍。”

    好消息是,自去年开始,中国科协和教育部联合动员6所“985”高校,开设了科普专业硕士研究生培养,现在已经成功培养150人。在科普专业人才培养上,迈出了第一步。

    为什么一腔热情却“有心无力”

    这是每个做科普的科学家面临的窘境:一腔科普热情在没有资金扶持的现实面前显得“有心无力”。“我曾说应该从项目经费中拿出1%到2%来做科普工作,但被告知这个项目只涵盖研究工作,不包括科普。”欧阳自远说出了自己的切身经历,没有经费支持,科普工作难上加难。“从来没有一个项目里能够允许包含科普的钱。可不可以拿出一小部分经费来支持科普工作呢?我觉得这还是应该做的事情。”欧阳自远说。

    褚君浩对此也表示认可。“我们现有的‘973’‘863’项目中应该要包含一定的宣传工作,在经费里应拨出一部分资金用于科学普及。”科学家做科普,是一种责任。“许多前沿项目,对国家很有影响,有很多新的发现。科研工作者有责任把这方面的研究工作用通俗的语言告诉大众,这应该成为科学工作的一部分。”

    “我们要指定像‘973’项目、国家重大专项这样的课题,增加科普任务,在计划书和经费列支上写清楚,还要有验收。”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徐延豪说,科协、科技部、财政部已将在国家科技计划中增加科普任务列入考虑之中,“希望在今年年底差不多能破题”。

    随着信息技术日新月异,如今的科普创作已不仅局限于科普书籍。视频、动漫、微博、微信等各种手段都可以成为科普传播的平台。而无论形式载体如何变化,对科普事业高度负责的精神、对科学孜孜以求的态度都将是科学人心中永恒的星空指引。(科技日报上海8月15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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