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09月29日 星期五
守护南海珊瑚林
□ 赵致真
研究团队在南海进行水下科考

荧屏文稿

    基础数据应该是一切研究的前提,岸线、气温、日照、水质、土壤、风力、生物群落、植被分布,获得资料的最可靠手段是实地测量。望远镜、放大镜、定位仪、测距仪,黄晖团队的才俊们不一定都有汽车驾证,但却个个考过了潜水执照。选取样地、样方,布下样线、样带。大船无法在礁丛行驶,便放下小艇到泻湖泛舟;人迹罕至的沙滩孤悬海角,就自带给养在岛礁生存。经过两代人的勘探、普查、修订、增补,南海诸岛已经建立了清晰的生态区划和物种户籍。

    珊瑚礁被称作海洋中的“热带雨林”和“沙漠绿洲”是实至名归的。在全球3.6亿平方千米的海底面积中,珊瑚礁只占0.2%,但却是25%海洋生物的家园。千姿百态的鱼鳖虾蟹,五光十色的贝螺虫藻,都在琼林玉树间聚族而居和繁衍生息。这里旺盛的净初级生产力是海洋的生命发动机,造就了我们这个行星上最高级而复杂的生态系统,形成了海洋生命最丰富的基因库和宏大的博览会。

    谁也不再怀疑珊瑚礁和人类命运息息相关。珊瑚礁支撑着全球渔业的可持续发展,保护着海岸不受风浪潮汐侵蚀,贮存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宝藏,蕴藏着珍稀独有的药用资源;作为观光旅游的圣地,珊瑚礁又被誉为“潜水天堂”和“海底花园”。

    然而,亿万年间挺过冰河泛滥、陨石打击、火山爆发、海面起落的珊瑚礁,却无法承受近百年的人类活动了。全球气候变化和海水温度升高,成为珊瑚礁毁灭的主要祸根,白化则是第一瘟神和杀手。

    “合则两美,离则两毁”,珊瑚虫和虫黄藻的共生关系原本是珊瑚礁健康生存的基础,而骤然变化的环境使这些小生命产生持久的应激反应。珊瑚虫开始代谢紊乱、躁动不宁,虫黄藻则变得酶功能失序、光合作用锐减,最终导致了大好姻缘破裂,彼此一拍两散。究竟是珊瑚虫“翻脸”,驱逐了虫黄藻,还是虫黄藻“背叛”,逃离了珊瑚虫,至今仍然清官难断。但严重的后果是,珊瑚虫失去了虫黄藻,从此“六宫粉黛无颜色”。虽然还不至于立刻死去,但几条触手在夜间徒劳地捕食,远远无法维持生命需求,如果不能在短期内与虫黄藻“破镜重圆”,最终将会沦为“饿殍”。这时候,万紫千红的生态乐园便只剩下珊瑚虫的累累骨骸,“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了。

    1998年,厄尔尼诺现象登上各国媒体头条时,珊瑚礁首当其冲经历了全球性大扫荡。2016年的厄尔尼诺现象已经让世界90%珊瑚礁受到致命损害。对于全球气候变化,珊瑚礁可谓“水暖先知”的显示仪和预警器。此外,海洋的酸化、海水的污染、紫外线辐照的增加、海上工程的骚扰,都是珊瑚礁白化的肇因。国外有科学家悲观预言,珊瑚将在50年内从地球消失,引发整个海洋生态系统崩溃。如何在千钧一发间挽救珊瑚礁,要靠人类的智慧和决心了。

    更为不可饶恕的罪过,是近年来的直接破坏。对海洋生物的掠夺性捕捞、对珊瑚礁不择手段的盗采,让许多稀世珍宝遭受荼毒,让大自然千万年的慢工细活毁于一旦。我们生为“万物之灵”,究竟灵在何处?该如何唤醒社会的良知,放弃暴殄天物,制止野蛮和贪婪?

    1990年,国务院正式批准建立三亚珊瑚礁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湛江徐闻珊瑚礁自然保护区也于2007年晋升为国家级。2012年,三沙海洋生物自然保护区已在建设中。合理划定核心区、缓冲区和试验区,让珊瑚种群摆脱尘嚣,回归宁静,休养生息,再图大计。这是对南海生态真诚的敬畏和礼遇,也为科学研究提供了可靠的实验基地。

    精心编撰的珊瑚鉴定图谱和识别手册,既是科研的参照、科普的读物,也是执行国家重点保护动物法规的依据和基础。野外拍摄,案头考辨,其中的心血和甘苦一言难尽,它们的价值和意义绝不低于科学论文。

    在今日南海的评价指标体系中,珊瑚礁的权重已经非同一般。举世瞩目的造岛工程,就在规划、设计、施工各阶段划出了保护珊瑚礁的生态红线。如果说大自然几千年间的风浪推送和海流搬运,让珊瑚贝类的残片碎屑聚沙成岛,今天的吹填技术,只是按动这一自然过程的“快进键”:用绞吸式挖泥船把泻湖中的珊瑚沙砾泵送到潮上陆域,让它逐步演化为海上绿洲,这便是生态岛礁的理念和自然仿真的思路。 (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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