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笔记】

    ◎刘琪瑞

    去年夏天，外地的友人给我邮寄来一丛卷柏，取出一看，干枯枯的一团，呈现灰绿色，若是擦根火柴可能都会被点燃，这能成活吗？带着疑问，我按友人的说法，把它栽植在小菜园的边角，给它浇了水。没过几天，这株卷柏不但成活了，还长得碧绿鲜灵，怪不得它的名字还叫“九死还魂草”。

    养了一段时间，它渐渐长大，枝叶翠绿，散发出缕缕松柏的清香。我不再管它，任由其生长。夏秋时节，我们这里天旱，两三个月也没有降雨。小菜园离水源地很远，我种的小菜大多枯死了，而那棵卷柏，却怎么也找不到。隔了两天，邻人说：“你的这棵小柏树长腿了呀，跑到俺的菜地里，喝足了水，赖着不走呢。”我这才明白这种草的特性是随风移动，遇水而荣。

    我把它“捉”回来，重新栽植在我的菜园里，并在卷柏的四周用石块垒上一圈围栏，给它浇水、施肥，卷柏慢慢安定下来。可好景不长，又逢天旱，我忘了打理，半月余没去浇水，再一看，卷柏蜷缩似拳状，滚到围栏旁竟枯死了。

    我在电话里把这情况告知友人，友人讲：“这种草本性喜流浪，天旱时你不给它浇水，又把它圈起来，卷柏‘走’不了，不‘急’死才怪呢！”

    查资料方知，卷柏是卷柏科卷柏属土生或石生蕨类植物，原产我国，别名还魂草、见水还阳草、回升草等。这种植物耐旱、耐瘠薄，多生于向阳的山崖峭壁或干旱的石缝中，其茎叶似柏树的幼枝叶，干旱时蜷曲成团，环境湿润时再舒展开来，绽芽发枝，翠绿可人，故而得名卷柏。

    卷柏是古老的物种，拥有长达4亿年的演化历史，是迄今为止陆地植物中最为古老的类群。卷柏为孢子繁殖，也可从产地采挖经长时间转运，栽植于庭院或公园假山中，四季常绿，蔚然成景。

    古人对这种小草偏爱有加，常赋诗赞美。南宋文学家楼钥在诗中列举了几种奇特的植物，其中即有卷柏，诗曰：“石间薜荔水昌阳，卷柏生崖并葛藟。”清初诗人查慎行的《洞仙歌》云：“秦驻山顶石上苔长三寸许，土人呼为卷柏。采归养以清泉，经宿茎叶展舒，苍翠欲滴。因种之瓷盆，冬来弥茂。”卷柏不仅有天旱抱团成卷、遇水葳蕤蓬发的特性，而且还是一种珍贵的中药材。

    无独有偶。新疆戈壁滩、荒漠中也有一种喜欢流浪的草，当地人叫它“风滚草”。当干旱来临的时候，风滚草决绝地将根拔起，团成球状随风滚动，越过戈壁、沙滩，甚至越过车来人往的公路，寻找水源。找到适宜的环境，它就会安定下来，发出新枝，冒出新芽，开出玫红色或淡紫色的花。一旦天干地旱，环境变得恶劣，风起的日子风滚草又会拔起根，抱成团，随风滚动，找寻宜居家园。因而它还有一个贴切的名字叫“戈壁上的流浪汉”。

    有意思的是，当地人受风滚草的启发，按照风滚草的形状和颜色，制作了一款“风滚草小木屋”。小木屋虽小却功能俱全，有客厅、卧室、厨房、厕所、浴室，可随车携带、随地安装，旅行到哪儿就在哪儿安家。这种“风滚草小木屋”一经推出，深受旅人喜爱，供不应求。

    看来有些植物也像某些人一样，热爱自由，喜欢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