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

    ◎叶 梅

    如果说起当今中国人最为自豪的壮举，很多人一定会提及一次次飞向太空的神舟。中国人自己研发制造，中国人自己发射飞天，中国人自己的航天员稳坐其间，飞向浩瀚的太空、神秘的宇宙。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骄傲自豪的呢。

    但一般人对神舟飞天的了解仅限于新闻媒体的报道。曾担任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主任、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发射场系统总指挥的崔吉俊创作的长篇纪实文学《天路飞舟》，则全景式地呈现了从神舟一号至神舟十号的发射过程，真实记录了中国载人航天从无到有，从一人一天到多人多天，从太空出舱行走到交会对接的飞天历程。这是一部文学与科技兼容的作品，也是一部科技人以广博的专业学识、丰富的经历及长年积累的艺术修养而成就的文学作品。

    作者崔吉俊为资深科学家，曾参与组织、指挥了从神舟一号至神舟十号飞船发射任务的全过程，自神舟七号起一直担任发射场区任务指挥部指挥长。他曾获得载人航天工程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载人航天突出贡献奖等多个奖项。此外他还撰写了多部科技专著，如《火箭导弹测试技术》《载人航天发射技术》《航天发射试验工程》等，译著了《制导导弹》《卫星研究与开发的最新成果》《“阿波罗”登月计划中的肯尼迪航天中心》等书。难能可贵的是，他在繁忙的科技工作之余，创作出版了诗集《大漠飞天歌》《西风醉》《天梦》《苍山如海》《我在德令哈数星星》等。由他创作的《天路飞舟》是第一部真实再现中国航天科技一路奋发的纪实文学，更是以诗意盎然的文学描写再现科学精神的生动文本。

    《天路飞舟》首先具备不可模拟的真实性。长期工作在航天科技第一线的崔吉俊积累了大量相关资料，并打算将这些资料永远封存。2016年，他参加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号”发射任务时，著名科学家潘建伟认为这些资料很有意义，并建议他把载人航天发射的全过程写出来。一席话点燃了崔吉俊灵魂深处的创作火花。于是他沿着工作笔记的脉络，将载人航天发射任务的参与群体作为书写的人物主体，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了载人航天发射中的感人故事。书中的情节大都为作者的所见所闻，具有十分真实的现场感。甚至书中人物的一些对话，也都是崔吉俊从工作笔记中摘录出来的，未加多余的修饰，保留了原汁原味。同时他还特别采访了多位曾一同工作的科学家、科技工作者，掌握了翔实的第一手素材和大量资料。《天路飞舟》所书写的内容就发射任务全局来说，只是一个侧面，但却是首部最具现场感，最为真实准确的航天纪实文学作品。

    《天路飞舟》一书具备特殊的科学性。崔吉俊在创作时几经思考：“这本书首先是一部纪实文学作品，但是其内容又绕不开大量的技术事件，我不得不用有一定深度的技术术语来描述。虽然尽量写得通俗易懂，但缺乏科技知识的读者理解起来还是有一些困难。”为了让更多的读者不仅能读懂，并且能理解这部作品，崔吉俊希望他的书既不是回忆录，也不是技术专著，或一本科技报告或故障归零报告，而是一部具有前沿科学性的文学作品。

    他将航天科技巧妙地融入到人物故事里。《天路飞舟》以十个章节叙述了从神舟一号到神舟十号的发射过程，每个章节的标题简明扼要却又颇具文采，体现了作者的深厚情感和良苦用心。从第一章“一飞冲天，初战告捷”，到“历经坎坷，天路警钟”，再到“挑战低温，飞雪迎春”，最后到第十章“凯歌高奏，十全十美”。读者可以清晰地看到神舟一次次飞向太空的历程，并从中感受科技的发展，以及蕴含其中的科学精神。科学发展的道路上充满险阻，航天科技的发展尤其如此。书中以极为丰富的情节，再现了神舟飞天并非一路高歌，一帆风顺，而是每一次都充满艰险，波澜起伏。如测控设备用错遥控码表；B码终端故障成全一次手控“点火”；发射场堵住“漏”，止住“散”；飞船穿舱插座引发激烈争论等。大量鲜为人知的事件，让读者能够深入细微地了解到神舟飞天的科技含量，同时认识到其中的艰辛和不易。

    曾经多次惊险，都在科学家们的大智大勇之下化险为夷，而有过的失败教训为中国航天界乃至世界航天界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宝贵经验。神舟六号不是神舟五号的简单重复，发射场测试也不是出厂测试的简单重复。一批慧眼独到、知识渊博的航天科学家一丝不苟，避免了灾难性的发射失利。历经坎坷，时时敲响天路警钟。科学家们由此形成航天产品研制和试验工作技术问题归零的“五条标准”：“定位准确，机理清楚，问题复现，措施有效，举一反三”，同样发人深省。

    书中涉及到一系列关于航天科技的专业知识，作为科学家的崔吉俊本着严谨的治学态度，在书稿完成之后，又特请载人航天工程总设计师周建平院士酌正。周建平院士以深厚的专业理论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亲自作了多处修改，补充了不足，避免了谬误。“越到最后越要注重质量”，本书的写作和修订也体现出航天人“问题归零”的科学精神。

    《天路飞舟》同时具备富有感染力的文学性。爱好文学并从事诗歌写作多年的崔吉俊在创作此书时，匠心独运，采用了多种文学技巧。全书结构井然，情节丰沛，文字练达，并富有力道和节奏感。他在描写紧张的发射过程中，仍不失诗情画意，如“雪夜寒灯一壶酒”“九天飘瑞，龙凤呈祥”，将人们带入更为悠远的意境。作者倾注真情，强烈讴歌了航天科学家们的爱国情怀。书中一次次写道：发射场英雄辈出，青山脚下崛起一支航天精英；火箭越“长”越大，红旗越飘越高；载人首飞，千年梦圆，双人多天，再探天宇，“中华圣土”搭飞船遨游九霄，茫茫太空留下中国人一串闪光的足迹，祖国、航天、永恒的主旋律……这些饱含激情的叙述，表现出中国航天人的定力与自信，中国航天飞速发展的奇迹，彰显了中华民族昂扬向上的精神力量。

    科学家崔吉俊的写作，让我想起曾经因为采写《大对撞——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建造始末》（又名《粲然》），以及《北斗牵着我的手》等作品时，我有幸采访的多位著名科学家。在与他们交流期间，我发现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兴趣爱好广泛，热爱文学、音乐、美术、书法等，这让人倍生敬意。笑靥如花绽放九重天外，科学家兼作家的崔吉俊也正是如此。他倾力创作的《天路飞舟》是中国神舟飞天的真实记录，填补了科技文学关于航天内容的一项空白，是爱国书、科普书、励志书，也是应向当代读者推荐，特别是向青少年推荐的应读之书。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