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我们的小康生活

    实习记者 代小佩 本报记者 乔 地 滕继濮

    西河湾，位于河南省信阳市新县周河乡，地处大别山腹地。据记载，自张氏先祖从江西九江迁至此处已有700多年。近日，记者一行抵达时，山雨如注。

    走进西河粮油博物馆，昏黄的灯光下，300多年白檀木做成的木榨里裹着乌黑的山茶籽，3个70多岁的老人来回推着一米多长的大槌，撞向木榨，发出沉闷的“铛铛”声。金黄的山茶油从木榨底部汩汩而出，一股陈年的烟熏味儿弥漫开来，老人的胳膊也沁出汗水，十几个人用镜头对准了这一幕。

    古木老宅，青砖黛瓦，悠悠流水，西河湾似乎在沉睡，但有一个人很清楚“沉睡资源”中蕴藏着何种生机。他叫张思恩，今年48岁，曾在北京经营两家公司，年入百万元。2014年他却放下打拼近20年的事业，回到贫困的家乡。

    放弃大都市，回到“穷窝窝”

    时间回到2013年8月1日，“英雄梦·新县梦”规划设计公益行活动正式启动，一大批专家赴新县考察。拥有独特山水格局的西河湾，吸引了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教授何崴和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罗德胤的目光。8月26日，北京，罗德胤找到张思恩：“走，明天一块儿上你的村子看看！”

    就这样，张思恩成了往返于京城和乡村的“信鸽”。“留在村里的老人不懂建筑和规划。我搞建筑出身，出于责任心就参与进来，没想到后来几乎没时间再回北京。”张思恩说。

    2014年1月，张思恩决心离开大都市。家人很反对，母亲尤其想不通：儿子好不容易飞出“穷窝窝”，为啥要回？面对训斥，张思恩没有解释太多，埋头干。

    那时，西河湾只剩老人和留守儿童39人，没有道路和信号，穿村而过的河道灌木丛生，还漂着破衣服烂鞋。目之所及是牛棚猪圈和旱厕，残墙林立，一到雨天污水横流。张思恩没有被困难吓退，回村不久就牵头成立西河农耕园种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他被推荐为合作社理事长。

    “政府看我们是一帮干事儿的人，就优先把项目给我们。”张思恩说。2014年5月，西河湾获得河南省美丽乡村建设一事一议财政奖补资金。何崴、罗德胤等专家编制了西河湾美丽乡村建设规划和供排水系统、污水处理系统、垃圾治理等项目规划，对村庄基础设施、古民居、村落景观进行规划设计。为完成规划，张思恩带着村民一起干，还自掏几十万元用于乡村改造。

    修整后，西河湾大变样，被誉为“画里乡村，梦里老家”。合作社投资的茶餐厅、咖啡室、星空帐篷酒店等设施也建成。百年村落既能满足现代生活需求，又保留着古朴韵味，乡村度假区终于有了雏形。

    “你今年赔了，我给你补2万块钱”

    但，没人愿意回村搞旅游。“村民不敢回来，让他们在村里投500块钱都不敢。”张思恩很发愁。

    2014年底，张思恩建议村民张孝祥给乡亲们带个头，翻修老房子搞农家乐。第二年春天，张思恩满怀希望找张孝祥谈具体怎么干，张孝祥却直言：“我怕赔了。我在广东当保安，一年也能挣2万块钱。去广东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张思恩不放弃：“这样吧，你今年要是赔了，我给你补2万块钱。你相信，我也给得起。” 

    被留下来的张孝祥利用扶贫贷款开起了全村第一家农家乐。张思恩告诉记者，2015年张孝祥挣了8万元。尝到甜头后，张孝祥把在韩国打工的儿子叫回来，一家人一年能挣30多万元，三代人也结束了远隔重洋的思念。

    2016年底，匡建新在西河湾开店，通过线上线下卖茶叶、阳荷姜等特色农产品，一年挣几百万元。2019年11月份，村民张泽成卖出了8000斤山茶油。“每斤利润10块钱，那一个月就挣了8万块。”张泽成笑着给记者算了笔账，平时一个月的毛利润也有2万多元。

    好消息传开，不仅村民们渐渐归巢，来西河湾的外地大学生也多了起来。“80后”尉浩负责打理西河湾民宿木槿山岗，之前他在城市大酒店上班。“刚开始在村里不太习惯。”尉浩笑着说，“现在你让我走我也不舍得走。有时候一个人泡杯茶，对着窗外那棵300多年的古树能发呆半个多小时。”

    农村泥瓦匠受邀在威尼斯砌墙

    西河湾的茶餐厅有一面镂空的砖花墙，由何崴设计，村民张思齐砌成。2016年，张思齐和张思恩受邀赴威尼斯参加第15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并在现场砌了一堵砖花墙。何崴说，这是在全球化语境下的地域文化的耳语，也是手工与工业化的一种对话。

    西河古村落景区管委会主任张一谋告诉记者，现在全村有400多人常住，88户参与经营，80%的村民有车，超90%的村民在县城有房。据农村商业银行的数据，近几年西河湾老百姓的存款持续增加。张一谋说：“乡村发展真正缺的是人才，尤其是了解乡村的能人。”

    2018年，西河湾全村脱贫。合作社每年拿出一定收益与周边村子共享，带动周边发展。

    回望返乡6年，张思恩说，最大困难是村民思想解放程度不够。“要在基层干事，返乡青年一定要做好示范。”张思恩透露自己的秘诀，“当一颗有韧性的橡皮糖。只要对的事就去做，一遍不行试两遍，两遍不行三遍。”

    张思恩认为，涉及村民利益的问题必须透明，合作社始终坚持公平正义，强调民主和法治建设。“看着生我养我的土地一天天变样，原先的省级贫困村脱贫摘帽，村民慢慢能在家门口挣着钱，幸福笑容每天挂在脸上，我有一种很充实的感觉。”

    去年12月，电影《西河恋歌》上映，西河湾的蜕变故事被更多人知晓，那些奋战在脱贫攻坚伟大事业中的身影被更多人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