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海钩沉
张 晔
水杉路、水杉大讲堂、水杉话剧社、水杉英才学校……盛夏的南京林业大学校园,百余棵水杉树挺拔矗立,树荫掩映下的实验室里灯火通明。近80年前,我国科学家以严谨的科学精神发现了植物活化石水杉,从此,“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水杉精神在这座百年老校中一直延续下来。
水杉是杉科水杉属唯一的现存种。远在一亿多年前的中生代上白垩纪时期,水杉就出现在了地球上。到了第四纪,地球上发生剧烈冰川活动,气温急剧下降,水杉大多灭绝。一些幸运的水杉,躲在我国的某些地区,最终逃过一劫,成为大家族中唯一幸存的“后裔”。
我国发现和定名水杉,经历了一段漫长而曲折的过程。当中,干铎、吴中伦、郑万钧、胡先骕等一批南林老前辈以严谨求真的科学态度和合作进取的科学精神,对水杉的发现以及日后的研究工作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1941年冬天,国立中央大学森林系(南京林业大学前身)教授干铎在去往重庆的路上,途径四川省万县谋道乡(现湖北省利川县)磨刀溪,发现路旁有几株参天古树,似杉非杉,似松非松,当地村民一直认为这是水桫,并奉为“神树”。可凭干铎教授的经验,此树并非完全像水桫,要想弄清它的种名、属名,必须有完整的枝叶和果实的标本。遗憾的是,当时正值落叶季节,干铎教授只拾取了一些落在地上的枝叶带回去。以后他多次向同行、同事们提及此事,为水杉的发现奠定了基础。
1943年7月,中央林业实验所的王战先生,在赴湖北省神农架林区考察的路上闻听“神树”逸事,便来到了磨刀溪,采集到比较完整的枝叶标本和若干球果。他将标本带回实验所,在查找了一些资料后,初步将此树定名为“水松”。事隔两年,也就是1945年,中央大学森林系技术员吴中伦到中央林业实验所鉴定标本。王战取出“水松”标本与吴中伦讨论,两人难以定夺。于是,王请吴将标本转交给同在中央大学森林系的松柏科专家郑万钧鉴定,郑万钧当即断定这绝非水松,应为新属。
1946年2月至5月,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郑万钧教授连续3次派人前往磨刀溪采集果叶标本,最终取得完整的模式标本。在做了详尽的描述之后,他又把标本资料寄给自己的导师,植物分类专家、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胡先骕教授共同研讨。
1947年,胡先骕从文献中查得,该树种与日本古生物学家三木茂于1941年从植物化石中定名的水杉同为一属。于是,胡先骕、郑万钧两人共同将该标本定名为“水杉”,并联名于1948年5月,在静生生物调查所《汇报(新编)》第一卷第二期正式发表《水杉新科及生存之水杉新种》一文,肯定了“活化石”水杉的存在。这一发现得到了国内外植物学、树木学和古生物学界的关注、重视和高度评价,被誉为“20世纪植物学的重大发现”。
水杉在我国奇迹般的发现过程前后经历了8年时间。今天的我们很难想象,在那个战乱频发的动荡年代,在科学技术不发达,交通工具和传播技术不完善的条件下,一群不能被称之为“团队”的科研工作者用了8年时间潜心于“做一件事”,最终让水杉这一古老的孑遗植物再次“死而复生”。
自被发现之后,水杉就被当作“友好使者”在世界各国广泛种植栽培。到目前,已有近80个国家和地区种植了水杉。水杉树高大秀颀、直达云霄,远远望去,林荫间仿佛依稀可见老一辈科学家挺拔正直、严谨厚德的影子,而水杉精神的可贵,更在于执着探索、求真务实、协作奋斗、勇于挑战的科学态度。
水杉积极的象征意义和水杉发现过程所体现出的科学精神,为南林人所崇敬。今天,水杉作为南林大特有的精神文化符号被写入了校史,更为一代又一代的南林人传承与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