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精神面面观
本报记者 陈 瑜
自己认为顺理成章的一件小事,却引起巨大社会反响。
“82岁高龄深海下潜3次”,中国科学院院士、同济大学海洋与地球科学学院汪品先教授最近成了“网红”。近日召开的两院院士大会期间,其他院士们不仅为他点赞,还详细询问他的下潜感受。
上世纪70年代末,海南岛西边的莺歌海打南海第一口探井时,汪品先在岸边为石油井做鉴定。之后,他曾乘坐德国船、美国船、法国船共同主持南海科考,这回是第5次。让他感到特别骄傲和激动的是乘坐我国科考船,搭乘国产率高达95%的载人深潜器“深海勇士”号,3次下潜到南海海底。
从第一次以中国首席科学家身份主持设计20年前的国际大洋钻探航次,到推动我国大洋钻探“三步走”;从推动并主持我国“南海深部计划”,到促成我国建设海底观测网。汪品先说,这些重大事件以及自己真正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都是60岁以后做的。
5月29日,记者见到了精神矍铄的汪品先。
“其实作为海洋地质工作者,我出海的机会并不多,并不是因为不愿意出去,而是出去一趟取回的样品可以做好多年。1999年大洋钻探航次的样品现在还在分析。”汪品先强调,自己并不认为海洋科技工作者必须不断出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有许多同行并不愿意出海。
他回忆起上世纪80年代的一件往事。
当时美国海洋地质学权威K.O.Emery来到我国。汪品先向他当面请教:如果你是中国人,能做什么方面的研究?
对方想了想,回答:考证中国古文献潮汐信息。
汪品先理解,那时我国海洋科研硬件条件差,船也少,相比起来,只有古文献才是优势。如今我国海洋科研硬件提升了,却缺乏了一种科学精神。
“不仅是海洋领域的科学家,包括自然科学家,大家面向自然的兴趣和勇气在下降,都喜欢在大楼里面对着计算机,习惯了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室。”在汪品先看来,有人行政事务繁忙可以理解,但作为一个群体,学科带头人长期脱离现场,相当于切断了探索自然的“源头”。
这些年,汪品先在多个场合重复这样一句话,我们不能只做“外包工”:从外国文献里找题目申请立项;买外国的仪器做分析;再到外国发表文章。这已经成为制约我国科学创新的要害。
“要改变这种现状,必须从‘源头’抓起。”汪品先认为,好奇心应该是科研人员提升面向自然的兴趣和勇气的最大驱动力。“如果你的职业就是你的爱好,这最好。真的科学家不一定要去想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喜欢。我的研究有用,那太好了;即便没有用,我还是要研究。”
但他坦陈,有人从事科研是为了科学本身,也有人不是真的喜欢科学,只是把科学当敲门砖、垫脚石,喜欢的是科学带来的东西。“我希望前一种人多点。”
专家点评
不断探索未知领域、发现科学新知,是科学活动的初衷和本义,也恰是科学事业最激动人心之处。科学精神集发现的欣喜和创造的荣耀于一体,是科学家保持亢奋工作状态的力量源泉。
科学探险是自然科学的一个重要方面,也是现代民族国家开疆辟土的认知基础。科学探险凸显了人类及其科学事业固有的冒险精神,也是爱国情怀最为高远深邃的发力点。正因为有了这一尤为艰辛而魅力无限的事业,一代又一代科学家义无反顾地探究不止,不停地绘制出未来发展的知识地图,人类文明的足迹才得以遍布五洲、潜入深海、迈向太空。
(点评人:中国社科院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中心研究员 段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