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鲁甸男孩王福满因一张照片“走红”。照片里，走了几十分钟路才到教室的他，头顶未化开的冰霜。这一幕上了网，引发一片“心疼”“励志”之声。于是，王福满成了“冰花男孩”，他的愿望有人聆听还有人帮他实现。近日，王福满和父亲、姐姐被有关方面接到了北京，开始了一场“圆梦之旅”。

    幸运女神突然开眼，给了王福满这样一场人生奇遇。只是，个人奇遇的背后，明明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它们不能被热热闹闹精心策划的活动所轻轻抹去。

    安迪·沃霍尔说，每个人都有15分钟的成名时间。2018年开年，是王福满8年以来人生的高光时刻，他的走红，给了整个家庭新的希望。

    但是，王福满为什么会被领到北京？不是因为他是王福满，而是因为照片拍下的那一刻，他恰好在那里。在这场盛大的爱心动员中，王福满被动地接受了这一切。舆论的关注和圆梦之旅的嘉奖，来得凶猛，也确实来得莫名其妙。

    不是说王福满不该被圆梦。每个孩子的梦想都珍贵。只是把他架到这样的境地，让人心生忧虑。以后，这个男孩还有“不优秀”的权利吗？这份恩情，对他来说是激励还是负累？圆梦没问题，但媒体全程跟随，最后还以盛大发布会结尾，帮扶的尺寸拿捏，是不是有待商榷？很难说，这次为贫困群体的代言，会在王福满的人生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人生奇遇的后续，只能留待小小的王福满自行消化。

    是的，王福满已经被动地成为象征和符号。贫困群体需要代言人。二十多年前有“大眼睛女孩”，前不久是“小马云”，现在，王福满接棒。代言人的“悲惨”或与人们的日常经验相去甚远的生活经历，能够戳中人内心柔软之处，激起共情，并由此引发运动式的关心和帮助。

    王福满“走红”后，各界伸出援手，很短时间内，云南鲁甸收到了几十万元的捐款，和王福满一样的孩子们拿到了保暖的手套和衣帽。然而，这个群体一直存在。他们一直在走这么远的路，怀揣着“读书改变命运”的念想，期待着走出深山的那一天。社会的关心，本应该是“锦上添花”，不该是“雪中送炭”。人生道路漫长，他们要靠一种更有持续性的方式好好走路。

    王福满的梦圆了，真问题不能就此掩盖。孩子为什么需要长途跋涉去学校？学校为什么没有基本供暖设施？乡村教育的现状和短板，才是真问题。而这个问题，是运动式关心解决不了的。它需要各级政府的持续努力、持续投入和持续改善。

    挺过苦难的勇气值得嘉奖，但苦难本身并不值得赞美，若可以让苦难尽可能减少，那宁可“冰花男孩”和“冰霜女孩”们，没有这份因苦难得来的15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