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旅行

   “外星人真的存在吗？那么它们在哪呢？”

    从著名的费米悖论到麦克·哈特悖论，人类对外星文明的探索和思考从来未曾停下脚步，但浩瀚的宇宙却始终报之以绝对沉默，地外文明存在的假设从未得到充分的证据支持。科学和理性所陷入的困顿泥沼，恰恰是文学想象解鞍驰骋的草原。在《索拉里斯星》中，波兰科幻大师斯坦尼斯拉夫·莱姆想象，在遥远的索拉里斯星球上，有且只有一种特殊的异类生命形式，它状似海洋，体积覆盖了整颗星球，科学家称之为“大洋”。为了与这种外星生物取得有效交流，人类派遣了一批科学家到索拉里斯星太空站进行科考调研。

    小说从新来的科考队员凯尔文首次登陆太空站开始讲起。从飞船着陆开始，故事就笼罩在一种蹊跷诡异、草木皆兵的氛围之中：科考队队长吉巴里安离奇死亡，其他两名同事却对此事讳莫如深。紧接着，一天凯尔文醒来后，发现卧室里多了一位神秘来客，不可思议的是，这位来客像极了他十年前自杀身亡的妻子海若。细看之下，二者在身体特征、言谈神色上别无二致——海若“复活”了！但凯尔文却没有一丝欣喜，而是陷入巨大的恐惧：卧室始终是密闭的，她是怎么进来的？她穿着一件根本没有开口的、也完全脱不下来的衣服，她是怎么穿上去的？种种超自然现象表明“海若”并非真正的人类！这下凯尔文遇到大麻烦了，为绝后患，他迅速采取措施，用火箭将“海若”发射到外太空去。然而，新的“海若”又卷土重来，可怕的事情层出不穷……

    通过调查和实验，凯尔文发现始作俑者竟是“大洋”！作为一种超级大智能，大洋能够精确地复制人的无意识意念，将记忆深处的情感创伤具象化为Y形体，“海若”就是其中之一。十年前凯尔文与妻子争吵后负气出走，妻子崩溃自杀，他长期生活在巨大的负罪感中，不得不将这种情感创伤压抑进无意识深处。因此，无论海若以何种方式复活，都意味着沉睡的非理性力量被重新激活。哪怕“海若”无意害人，而是承载着人类对身体、爱情和青春的所有幻想，都无法消除它存在本身所带来的恐怖感——它像显微镜一样放大了人企图隐藏起来的丑陋和耻辱。凯尔文濒临精神崩溃，而其他科学家也无人幸免，他们斗的斗、躲的躲、疯的疯，甚至选择结束生命以逃避痛苦。

    科学失效，理性告急，要么自我毁灭，要么毁灭大洋，科学家们面临的是一个非此即彼的绝对选项。他们先是使用强大的X射线对大洋进行狂轰乱炸，又发明出湮灭机，直接摧毁了“海若”的中微子结构——如有需要也将彻底杀死“大洋”！至此，关于外星文明的科学未解之谜成为了一个伪命题：外星生命即使存在也是不可知的，人类的蛮性自妄，致使在这出险象环生的索拉里斯星惊魂记中胜出的，只能是人类文明。

    但是文学的想象总要比真相走得更远一点，故事的最后，凯尔文像守望真正的爱妻一样，苦苦等待新的“海若”回来……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文艺学硕士） 

    文·陈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