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上午，盲人调音师陈燕第12次带着她的“眼睛”——黑色拉布拉多导盲犬珍妮，前往北京天通苑地铁站。

    前11次的经历并不令人愉快。最后一次尝试，是在2013年。导盲犬珍妮再次被地铁站工作人员以“宠物不得入内”的理由拒绝。

    “珍妮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生。”陈燕知道，每次被拒，珍妮都会情绪低落。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委屈，陈燕决定，以后再不去天通苑地铁站。

    但，事情起了变化。

    1日，新版《北京市轨道交通运营安全条例》开始实施，带上有效证件，导盲犬可以进入北京地铁和全国火车站。

    他们聪明，能顺利带主人去往目的地

    穿上导盲鞍的珍妮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不怕人。虽然一群媒体记者跟着陈燕，但珍妮步伐稳健，很淡定。走着走着，她的尾巴开始前后摆动，轻轻擦过陈燕的大腿。

    “摇尾巴了，说明她高兴。”陈燕感到了珍妮传过来的心情讯号。她又对珍妮说：“是去地铁站哦，不是去超市。”

    珍妮受过专业训练，而且很聪明，去过一次的地方，下次就知道怎么带着陈燕走。

    训练她的地方，是中国大连导盲犬培训基地。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家经中国残联批准成立，能够在导盲犬繁殖、培训、应用等方面提供专业指导的非营利性机构，建于2006年。到现在，共有80余条导盲犬从基地“毕业”，送往全国各地。

    导盲犬品种一般选择金毛或者像珍妮这样的拉布拉多。它们温顺、聪明。

    遇到路面有台阶，珍妮就会停下来，两只前腿先放上去，等着陈燕的动作。陈燕伸出脚感受一下台阶的高度，知道怎么走了，就说一声：“good！”

    带着主人上下楼梯，带着主人躲避障碍物，是导盲犬的基本功。在还是幼犬的时候，他们要去寄养家庭里呆上一年左右，熟悉与人相处；之后回到基地进行六个月左右的专业技能培训。训练时间长，中间还要不断淘汰；对培训基地来说，培养一只合格的导盲犬费用超过12万元，淘汰率高达80％。

    他们安静，在地铁上只要一点点空间

    绕过早餐店摆在门外的桌椅，穿过路障的缝隙，又过了一条马路，珍妮带着陈燕到了天通苑地铁站台阶下。  

    刚走了没几级台阶，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来了。这次，他们是来提供帮助的：“我和您一块上去。您小心。”

    看过了陈燕的视力残障证和导盲犬工作证后，地铁工作人员引陈燕从专门通道进入地铁站，领着她和珍妮到有轮椅标识的屏蔽门外候车，并通知了换乘车站——雍和宫站工作人员。

    陈燕此行的终点是北京站。她要带着珍妮上一次火车。

    进入地铁后，珍妮身体贴着车厢，静静趴在了陈燕脚内侧。陈燕说，这样可以避免别人踩到珍妮。地铁方此前已经下发《关于视力残障者携带导盲犬进站乘车的通知（试行）》，建议视力残障者错峰出行。陈燕说：“这个请大家放心，珍妮是我的孩子，我也怕她因人多受到伤害。”她也希望，如果大家看到残疾人出行，能把那1平方米左右的无障碍空间让出来。

    从天通苑到雍和宫，地铁行程约30分钟。媒体相机的快门声不时响起。珍妮完全没有反应。只在陈燕扯动牵引链时，才迅速站起来，进入待命状态。

    “珍妮不会咬人。她没学过。”陈燕为珍妮再一次进行知识普及，“而且导盲犬一直和盲人在一起，她是经过严格检疫的。”陈燕知道，旁人议论，说狗咬人、吓人、脏，珍妮能听得懂。她不吭声，但是会难过。

    家就住在天通苑的宝国春，今天和陈燕一路坐地铁。“狗很听话，我觉得能上地铁是好事。我不怕狗，我看到了导盲犬还要帮她呢。”

    普通乘客能怎么帮？通行的方法是“四不”：“不围观，不喂食，不抚摸，不呼唤”，因为这些行为可能使导盲犬分心，给视障者带来危险；如果愿意伸出援手，可以先征得视障者的同意，然后提供协助。

    他们数量不多，问题也不仅仅在出行

    在媒体的长枪短炮簇拥下，陈燕从雍和宫站换乘2号线，并顺利从北京站出站。

    和一些盲人比起来，陈燕是幸运的。2014年，据媒体报道，向大连导盲犬基地申请导盲犬的盲人数量，有几万人之多。他们都得按照申请时间先后顺序，排队等待。到现在，大连导盲犬基地每年毕业的狗狗数量，大约20只。

    滨海助残基金会秘书长郭力说，他们曾经试图支持导盲犬公益项目，但发现服役犬的数量问题没法解决。目前，大连导盲犬基地运营费用主要来自大连政府和社会零散捐赠，经费仅够维持现状，难以扩大规模。

    “让导盲犬服务盲人群体，是一个系统性、经济性问题，涉及环节很多。”想要导盲犬，不一定要得到；有了导盲犬，不一定养得起；养得起导盲犬，可能很多地方又去不了……郭力认为，从培训基地狗的买入、训练到与狗与盲人的磨合、共同生活，整个闭环的“几乎每个环节都运行得不够流畅”：能不能采用更商业化的模式？完全靠捐赠和大连的财政投入能否持续？光靠导盲犬而没有相关技术、设施的配套，能否真的让视障人士顺畅出行？

    “盲人出行是个大问题，很难说有最理想化的解决方案。不过，政府可以把该完善的规章制度都完善了，公众尽可能为残障人士提供方便，至少不设置障碍；我们可以让有导盲犬的这些人，生活得更自在一些。”郭力说。

    1日下午，陈燕发了好几条微信朋友圈，分享了媒体对导盲犬进地铁的报道。“导盲犬珍妮”的微博也更新了：珍妮和妈妈衷心地感谢大家对导盲犬的关爱！

    （科技日报北京5月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