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而录

    常常会在机场候机区的书店遇到好书。

    这次也一样。一进门便看到了蔡澜先生的《老了依然可以谈谈未来》。浅黄色的封面上，一个写着“十年计划”的巨大七彩气球正在慢慢飞升，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和一位长发披肩的美女坐在气球下面的吊牌篮里，挥手与一个瑰丽的星球告别。如果没有猜错，这画应该出自蔡先生御用的插画师苏美璐之手。他们之间合作数年，相互激赏，又惺惺相惜，蔡澜先生多次在自己的书中感叹他们之间的友谊。

    这本书延续蔡澜先生以往作品的风格，皆以千字短文成篇，嬉笑怒骂，说尽他眼中的世态，却又不乏人生智慧。他在这本书里，非常爽朗地谈到死亡。他说，死有什么可怕，那是每个人都要走的路。最坏的打算，已经安排好。万一侥幸能够活到油枯灯尽，那就最为幸福。我母亲就是这样走的。也许，可以像弘一法师一样，回到寺庙，逐渐断食，走前写了“悲欣交集”四字后，一笑归西。葬礼可以免了，骨灰直接撒在维多利亚海港，每晚看到灿烂夜景，妙不可言。他说到的最坏打算，是指患了癌等不治之症，仍然不愿意选择延命的治疗，只可以为了免于疼痛，吃些止痛药，打些医用麻醉针。

    蔡先生一生并无子嗣，他于此看得十分通达。他说，中国人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关于为家族延续后代的事情上，家中其他兄姐担当了责任，我就可以不用操这份心了。但对于年轻人，他却又不吝赐教，大至人生理想，小至日常礼仪，他都在书中做到了尽可能详尽的描述和劝导。

    在《穷开心》一章，他说，我父亲也穷，我们小时也过着很穷的生活，但是他写写字，种种花。从池塘捡回来的小荷叶，放在茶杯里，看它长大。穷开心，总比有钱了不开心的好，大家说是不是？三言两语，道尽其达观乐天的人生态度。在谈到烦恼时，他建议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坐着等坏情绪淹没掉你，要站起来做事，写张字，画张画，修剪下草坪，去厨房动手弄点吃的东西，如果以上手艺都不会的话，打扫下卫生也行，总之，你动一动，走一走，沉到正做的事情里去，坏情绪自然会一扫而光。蔡澜先生的这一建议，我曾在其他的书本里读到过，但若论表达的直接清简，他是第一。

    这本书较之蔡先生早前的作品，更见豁达。人生七十古来稀，至此时节，生活之种种于他，已经没什么不可以谈的。你无论在哪里，闹市中的街角，公园里的长椅，或者家中的软沙发上，任何的地方，只要你打开书，你便觉得，你就坐在一位有着慈悲胸怀却又极爱说笑的老人面前，听他聊俗世风景，生活经验。

    寓意深远，却又不失其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