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记忆〉》

    文·黄自宏

    几天前我休假结束回到西藏，跟往常一样，行李很少，不过这次背包里有四枚对半开的山核桃壳，看到它们，我的记忆就重回到一个月前在芦山的那些日子里……

    4月20日8时02分，突如其来的7级地震再次破坏了川西坝子的宁静。身为一名川籍军人，我休假期间有幸成为了一名志愿者，第一时间赶赴灾区，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救援和心理疏导工作。

    在震区的裂墙碎瓦之中，人们的朴实、感恩、淡定，总让人感觉欣慰上进，尤其是那群纯真的孩子们。救援初期，孩子们每天都和村里的老少一起，自发站在路边的迎送队伍里，高举写着“芦山感谢您”等字样的硬纸片，朝着一辆辆往来的车辆挥手，反复高喊：“谢谢您！”“一路顺风！”。

    四月底五月初震区持续高温少雨，可孩子们依旧坚持微笑挥手。救援任务告一段落后，许多学龄前的孩子都加入到了清理废墟垃圾的队伍中，往返搬送沉甸甸的砖块瓦砾。

    午后，9岁的小谦总领着一群小娃娃穿梭在临时安置点的帐篷里，逐户分发《防震避险自救小手册》，耐心为不识字的老人讲解要点，把热心市民送的食物优先给有老幼的家庭，并把志愿者从成都带来的几盆盛开的无名小花，精心摆放在帐篷周围，让生机勃勃的花儿点缀他们的生活。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话：“喜欢鲜花的人，一定是热爱生活的人。”望着阳光下单薄却灿烂盛开的小花，我油然生喜。

    那天晚饭后，路过芦山中学临时安置点的一顶帐篷外，正巧听见4岁的洋洋和他外公小声说话：“外公，我想把这两颗核桃留给黄叔叔（也就是我）吃。”“好的，幺儿，快去吧。”“黄叔叔一直给我们买水果和蛋糕，但从不肯吃我们的东西，外公你说咋办？”“你就说，我们已经吃了很多很多了，一定要请叔叔吃。”“可我们也就只有这两颗核桃。这不是撒谎，而且还骗解放军叔叔嘛？外公，如果洋洋撒谎，你还爱我吗？”“傻孩子，这不是撒谎。乖乖。”“那……外公，要不我再撒一个谎，我保证黄叔叔一定会吃……”

    我绕过他家帐篷，扭过头，迎着傍晚清凉的山风。一转身，小洋洋已站在我面前，胖乎乎的小脸上挂着往常一样甜甜的笑容，右手将两颗大大的山核桃递给我，嗓音依然脆生生的：“叔叔，请吃核桃。”见我没开腔，小家伙忙说：“叔叔，我在家吃了好多，肚肚都胀鼓鼓的，你快吃，好香的咯！”说着，他还故意拍拍自己圆圆的肚子。

    我的鼻子酸酸的，只望着他淡淡一笑，满肚子的话在喉舌间厮杀旋转，可就是迟迟不肯出来。

    小家伙有些急了，一手扳开嘴角，连声嚷嚷：“叔叔，我真的吃了好多好多，用牙咬开吃的，你看嘛，我的牙都给咬痛了……”我的眼角湿润了，赶紧转身快步走到一旁，抬头45度。洋洋从身后小跑赶来，硬把核桃塞进我裤兜里头，还蹲在一旁，“赖皮”地大声哭起来。

    我忙将这个可爱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从裤兜里摸出那两颗核桃，轻轻咬开，核桃分成了整齐的四半，我往他嘴里放了一点桃仁，再往自己嘴里送。川西山区的核桃，原本就香甜清脆，但洋洋的谎言，更是让它如此美味和沉甸甸！

    如今，我已回到西藏部队，我精心擦拭了核桃壳表面的尘埃，把它们放在我房间书架的笔筒旁边，芦山孩子们的身影和笑脸却依旧浮现在我眼前。在那些难忘的日日夜夜里，芦山的孩子留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和美好，带给我的感动也特别真实而震撼。朝着东边，我深情地遥望横断山的方向，由衷祝福他们永远健康快乐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