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一个邀约，周末参加科普出版创新发展论坛暨“哲人石25周年”庆祝活动，颇有些感慨。

    在今天的科普界和科技界，但凡爱读书的人，恐怕没有不知道“哲人石丛书”的。其早期推出的《确定性的终结——时间、混沌与新自然法则》《美丽心灵——纳什传》《迷人的科学风采——费恩曼传》等，都是一印再印的畅销书、常销书。1998年至今，25年时间里，“哲人石丛书”已经推出了153个品种。

    就科普出版领域而言，这套书无论是在数量、规模和持续时间上，还是在选题范围与翻译质量上，都留下了难以超越的纪录，必将在中国科普图书出版史上占据重要的一席。

    就我这样的“阅读个体”而言，这套书也别有意味、独具意义。

    因为，从这套精致的“大书”酝酿伊始，到勃兴之时，到今天的蔚然大观，我一直都跟它的谋划者、推动者及执行者（编辑们）有着较多的交往与联系，深切感受过这个“创作”群体的智慧、严谨和执著，还有他们的付出。

    因为，早年的我曾有幸受邀利用业余时间，以校译、审读和特约编辑的身份，为丛书中的近10个品种如《不羁的思绪：阿西莫夫谈世事》《我思故我笑——哲学的幽默一面》等做过“梳妆打扮”。

    因为，丛书中那些优秀的译著伴随着青年时代的我度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授我知识，给我智慧，促我思索，高质量地充实了我的精神生活，极大地推动了我的新闻工作和科普创作，堪称我的心智向导、业余良师。

    敲打出这些话语之时，与“哲人石丛书”相关的一桩桩往事又清晰地浮上了心头。

    大约10年前吧，我曾就丛书名目以及科普与科学文化的若干话题，分别跟丛书最早的两位策划人卞毓麟和潘涛有过一番交流。当年我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哲人石丛书”从内容上看就有别于传统的知识型科普，并且进一步拓宽了科普的范围，延伸至哲学、历史和艺术等领域，甚或有对科学技术的反思。因此有学者称，这种内涵更广、层次更高、在科学与文化之间架设桥梁的作品，恐怕只有用“科学文化”才能大致地予以概括，是不是这样？

    卞毓麟回答：今天已经很少有人把“科普”狭隘地理解为仅指普及科学知识了。许多人都已认识到，“科普”包含了弘扬科学精神、传播科学思想、倡导科学方法、普及科学知识等诸多元素，而“哲人石丛书”与此是非常合拍的。所以，说它是一套优秀的科普读物并无不妥；说它是内涵丰富的“科学文化”读物也未尝不可。在这里，语义同事物的本质是很协调的。

    而按照潘涛的理解，这一整套“哲人石丛书”应该是广义的科学文化。其中，《早期希腊科学》《科学哲学》《真科学——它是什么，它指什么》分别是科学史、科学哲学、科学社会学方面的译品。后来，丛书又专门开设了第四个系列——“科学史与科学文化系列”，推出的重要作品有如《科学的统治——开放社会的意识形态与未来》《爱因斯坦恩怨史——德国科学的兴衰》《一种文化？——关于科学的对话》等。

    当年“哲人石丛书”的主力编辑之一、现在的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总编辑王世平则这样概括：“哲人石丛书”的大舞台以科学为“支点”，在文化的“圆”内做文章，定位在科学与人文之间架设桥梁。随着科学的细分，科学文化与人文文化的分离日益严重，科普图书肩负的一项重任就是要把两者勾连起来。她特别提到，“哲人石丛书”中跟“哲人石”相关的两本书《寻求哲人石：炼金术文化史》《哲人石：探寻金丹术的秘密》，恰恰就担当了“勾连”的角色。

    “哲人石丛书”这个名称是潘涛首先提出来的。起初他考虑将丛书定位为“汉译当代科普名著”之类，并且明确针对中高端文化程度的读者。不过，他又喜欢琢磨科学史，当年考虑丛书名时自然注意到philosopher’s stone跟近代化学史的关系。《辞海》1999年版里，有“哲人之石”条；2009年第六版，则改为“哲人石”。考虑到叫“点金石”有点俗气，叫“哲人石”就像炼金术那样，有点神秘感。由于在心里酝酿“哲人石”多年，于是灵机一动，提议干脆就叫“哲人石丛书”吧。

    “哲人石”是中世纪想象中有点铁成金之功、收祛病延年之效的“魔石”。卞毓麟进一步阐释：“哲人石丛书”是针对读者渴求时代感强、感染力深的科普精品而策划引进的。这套书以“哲人石”冠名，既象征着科学技术对人类社会的推动作用，也隐喻着科普图书对科学文化的促进效应。自不待言，追求完美的“双效”（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是出版人永远的“梦”。出版，作为一种产业，就经济效益而言，要追求“利润最大化”。至于社会效益，其出发点在于社会责任感。相对于“利润最大化”而言，这也许可以称之为“责任最大化”吧。

    这不禁让我联想到在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里醒目位置上看到的一句话：“愿做科教兴国马前卒”。那是也亲身参与了“哲人石丛书”谋划、拍板的老社长翁经义确定的“社训”。当年，这位很有眼光和格局的出版家还撂下了这样一句话：就算赔钱，留下一批好书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