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9月29日 星期二
一粒米的自白
□ 李严思懿

    我是一颗刚成熟的米粒,怀揣着满心欣喜来到人间。

    我的爷爷是一颗老米粒,他曾和我说,在他那个年代,大米可是很珍贵的东西。人们春播种,秋打粮,面朝黄土背朝天,倾尽心力地养育每一颗大米。

    “那时候啊,那大白米饭,都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或是长辈吃的。老太太用她那不太灵活的牙齿,慢慢地、细细地嚼着,一碗白米饭,可以吃大半天呢!”爷爷一脸骄傲地说着。

    我想,那时候,一定有小孩子偷偷躲在门后咽口水呢,想来,那个老太太咀嚼的,不仅仅是香甜的白米饭,还有子女们满满的孝心。

    “那时候,我总想,人们如此辛劳地养育我们,我们却不能让他们吃饱,要是能让自己结的粮食多一点,自己长得更胖一点,那该多好。”爷爷絮絮叨叨地在我耳边说着。

    “后来呀,出现了袁隆平爷爷。自从他来了之后,我们的兄弟姐妹们越来越多,大家也都卯足了劲儿,个个结得白白胖胖,人们终于都能吃上白米饭,我们总算没辜负辛苦劳作的人们。”

    我开心地欢呼着,期待快快长大,早日被人视作珍宝端上餐桌。

    终于有一天,阳光将我的外衣晒成金黄,雨水将我的身体喂得白白胖胖。我被轰隆隆的机器加工成一颗光滑饱满的米粒,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一起,送往千家万户的餐桌。

    在一家餐厅,他们将我蒸得热气腾腾,香甜软糯,我既开心又紧张地被端上餐桌,想象人们看到如此雪白饱满的我,会如何地欣喜。

    然而直到我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曾看我一眼,因为桌上还有更多比我好看、香喷喷的大鱼大肉,只有三四个人,却点了一大桌子菜,他们已顾不上我的存在!

    我在安慰自己,静静地等待着,热气慢慢消散,身体慢慢僵硬。

    我等啊等,直到他们吃完了,也不曾有一个人动过我……

    我沸腾的心连同我的身子彻底凉了下来,我艰难地扭过头,看见桌上的那一大桶白米饭,桌上剩大半条鱼,一大盆鸡汤,几盘就像没动过的青菜……他们同样躺在盘子里哭泣着,接受马上到来的厄运。

    服务员拿着一个大桶面无表情地走来,将那些抽泣的菜毫不留情地倒进桶里。我挣扎着想从碗里跳出来,可对于没有脚的我来说这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尖叫着,惊恐地想逃脱……但是,我无能为力。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丢进一片漆黑阴冷潮湿的地方,腐烂肉菜发出的恶臭熏得我无法呼吸,我感觉自己雪白的身体已经被油水浸脏。

    我难过地躺在一片腐臭的牛肉上,为什么会这样?爷爷说的话又回荡在我耳边:“一碗白米饭,那是对客人最高的款待了!”“那时可是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费,掉在了地上,还抢着捡来吃呢!”

    我觉得脑子一片昏沉,身子似乎已经开始一点点腐烂,耳边隐约传来一片嘈杂,好像餐厅又来了客人。我听到他们点菜的声音越来越远,却似乎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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