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8月14日 星期五
余光永存忆中影
□ 苏 青

    不记得是哪位名人曾说过:人生就像一列正在行驶的火车,每一站都有人上下,活着的人只不过是晚下车而已,早晚也会同样驶向人生的终点。说这话,当然是为了让人看淡生死,泰然接受所熟悉人的离世;但是,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同行的人提前下站,难免会兔死狐悲,尤其是越近终点,陪伴的人越少,更容易让人悲伤寂寥。

    2020年8月1日,87岁的邵燕祥先生走下了与我们同行的人生列车,“列车”里原本就稀缺的人文情怀又减少一分,暑天里让人感到了寒意。回顾近年来一个个文学大师逐一中断人生旅程,从我们视野永远消失,让人不免万分难过。

    邵燕祥是著名诗人、散文家、评论家,因诗成名,以文名世,凭借杂文更是成就了他独有的风骨、傲骨,完成了由真情诗人向傲骨杂文家的蜕变。如果说他早期诗文多为欢乐、真诚地歌颂,向着太阳吟唱,晚年作品则侧重于忧患、深沉地思索,面向大地发问,彰显了极为难得的独立思考、忧患意识和批评精神。

    我更喜欢邵燕祥的杂文。杂文常被喻为刺向社会时弊的“投枪匕首”,尽管邵先生自谦不敢奢望写出什么“投枪匕首”似的文章,但他的杂文确实起到了“投枪匕首”的作用。我上大学和研究生期间曾读过他的许多杂文,对那时他写的《人是有尾巴的吗?》一文印象尤深。作者把那个荒唐年代掌权者批判、“教育”知识分子的常用语——“翘尾巴”“夹尾巴”“脱了裤子割尾巴”,类同于脏话和人格侮辱,予以无情的嘲讽和鞭挞。在邵燕祥看来,“那动辄指责别人‘翘尾巴’者,正是自认为我翘则可,你翘则不可;动辄训斥别人‘夹尾巴’者,正是自命有常‘翘’不‘夹’的特权;动辄勒令别人‘割尾巴’……其实可能恰恰忽视了自己拖着一条长长的封建主义的、官僚主义的尾巴。”

    邵燕祥先生是在睡梦中辞世的。经历了血雨腥风的人生坎坷,看惯了黑白颠倒的世态炎凉,晚年的他秉承“以真实示人,不撒谎,不装相”的人生态度,活得轻松自在,写得潇洒自如,死得恬静安详。只可惜,他的去世却留下了再也难寻辛辣杂文的遗憾。这真是:“雨燕辞别梦静祥,呢喃吐射似刀枪?都言兴盛喜歌唱,自此难寻辣令章。”

    余光中是我喜爱的台湾诗人,他于1972年创作的《乡愁》韵律优美,感情真挚,成为台湾同胞思念大陆亲人、期盼祖国统一的经典名作。他不仅是大名鼎鼎的诗人,还是出色的散文家、著名的批评家,更是优秀的翻译家,一生出版诗集 21 种、散文集 11 种、评论集 5 种、翻译集 13 种,可谓著作等身,跨界横行,名扬四海。2017年12月14日,余光中先生逝世,享年89岁。闻此噩耗,不生伤感,遂谨作诗一首,以表哀伤、敬佩之情:“一首乡愁激共鸣,海峡难断思念情。身离大陆心接地,手断骨头肉连筋。诗歌散文独树帜,评论翻译两横行。巨匠驾鹤西行去,余光永存忆中影。”

    2018年是近年来知名作家去世人数最多的一年,先后有况浩文、李敖、洛夫、金庸、二月河等逝世。况浩文为业余作家,所著《南岭之鹰》《宝笈疑云》《麒麟花》等小说并不被人所熟知,但《一双绣花鞋》却是精神食粮极度匮乏年代家喻户晓的“黑书”。它曾以手抄本形式在民间广为流传,后被改编成同名电视连续剧和电影《雾都茫茫》等影视作品,成为与《第二次握手》齐名的草根文学传奇。

    金庸被誉为香港“四大才子”之一,与古龙、梁羽生、温瑞安并称中国武侠小说四大宗师。他在华人世界拥有无数铁粉,曾出任合并后的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首任院长,并被聘为中国作协第七届全委会名誉副主席,逝世于2018年10月30日,享年94岁。李敖以时评写作著称,文笔犀利刻薄,批判色彩浓厚,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自诩“中国白话文第一人”,2018年3月18日在台北过世,享年83岁。洛夫与余光中一道被誉为世界华文诗坛双子星座,我1993年10月应邀出席在西南师范大学主办的“93’华文诗歌国际研讨会”时,曾目睹大师尊容。他于2018年3月19日在台北逝世,享年91岁。

    2018年的11月15日,著名历史小说作家二月河病逝,享年73岁。二月河以创作“帝王系列”作品而享誉海内外,他的“落霞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开创了当代帝王文学写作先河,促进了宫廷影视剧繁荣泛滥,对三位帝王的颂扬和美化多被评论家诟病。有感于2018年一批文学大家辞世,我曾在那一年底作诗一首,以表哀悼、感慨之意:“阎王戊戌安歹心,狂收中华文曲星。金庸仗剑骑鹤去,二月开河裹冰行。挥笔一支书峰像,落霞三部帝王形。李敖洛夫况浩文,异样哀思同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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