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1月17日 星期五
改变我命运的那一年
□ 李文彬
本文作者2008年摄于家乡小山村。

    有人说,人生是短暂的,还有许多梦想没有实现就已进入暮年。也有人说,人生路漫漫,处于困境时,总觉得黑夜漫长。是的,人生总要经历许多磨砺,有迷茫时的苦楚,也有成功时的喜悦,只要努力追逐梦想,不断进步,就无愧于此生。

    我出生在湖南中部的一个小山村。1978年16岁那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神州大地,也吹进了我所在的小山村。上大学、留学、读博士,成为大学教授和博士导师,我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成长,经历了中国崛起的伟大时代。今天,有幸在《科普时报》开设“文彬有语”栏目,说说个人成长经历,用文字表达对祖国的感恩,对改革开放的歌颂,对这个伟大时代的致敬。

    我所在的湖南省新化县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 1977年恢复高考之后,我不知道高考是什么,有什么用。在老师的鼓励下,只读了一年高中、还没毕业的我,懵懵懂懂地去体验了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次高考,没有考上。当年我才15岁,也不沮丧,因为不知道高考的意义。可是,当年我们乡考上了两名大学生。这消息传遍了整个乡村,我才知道,原来高考可以带来这么大的效应,是村里的骄傲,是时代的佼佼者,是当代的“举人”。

    从此,我便下定决心考大学。学校给我们找复习资料,老师们认真辅导,希望学校能考出第一个大学生。

    那时,家里为了省电,在两间房的木板墙中间凿一个小洞,挂一个15瓦的灯泡,供家里照明和我读书两用。没有书桌,我就躺在床上看书。床头离灯有5米多远,照度不够,只好再点一个煤油灯放在床头,在火苗闪烁的煤油灯光下,憧憬着未来……

    考试的日子到了,考场就设在离家10余里的镇上。我背负一张竹席子,带上笔具,还有一玻璃瓶白辣椒炒干鱼(我家最好的菜),独自一人步行前往考点。

    考点住宿是一间腾空了桌椅的大教室,在地板上铺开竹席,考生一个挨着一个,100来平米的教室,睡有30~40个学生。7月的湖南,烈日炎炎,潮湿难耐。没有风扇,没有蚊香,只有蚊子的嗡嗡叫声,直到半夜也未能入眠。

    考试科目是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五科各100分,共500分。3天考试,有的人在入考场前还在背题目,分秒必争。在热浪和蚊子的陪伴下,我们顺利地完成了考试。

    漫长的等待之后,有一天,邻村的一位师范学校的女老师兴奋地告诉我,说我考了341.2分(那年湖南重点线是340分),有希望被录取。但她又说,卷子还要在省里复核,我很兴奋,又很担心,夜不能寐……

    一天中午,我和母亲正在吃午饭,从广播里传来了乡政府的喜讯:“县教育局张榜消息,我们乡有3人考上了大学……”。我中了!我中了!。文盲母亲激动地说:“放心了”,泪花从母亲的眼角流出。我也两眼朦胧,连嘴里的饭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了,高兴地望着含着泪花的母亲,许久没有说话……

    又等待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听见一声“祝贺”从远处传来,是邮递员杨叔送来了录取通知书:“东北林学院林业机械设计与制造专业”。 兴奋一阵后, 母亲开始担心:哈尔滨在哪里?多远?一字不识的母亲喜中带忧的眼神,现在还历历在目。

    “对,伍支书在哈尔滨当过兵,问问他去! ”姐夫说。“哈尔滨是好地方,东方莫斯科,楼很漂亮,外面冷,但屋里有暖气,比南方还暖和,坐火车要三四天才能到。”支书告诉我们。

    母亲则说:“太远。别去。算了! ”。“男子汉,志在四方,越远越好! ”姐夫极力劝说。

    不管怎么样,大学我是一定要去上的,无论母亲怎样不舍,“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天下所有母亲的爱。

    我考上大学的消息被全乡人知道了,自己倍感自豪,我成了改革开放之后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也是乌石中学第一个应届毕业考上大学的学生。更是我们家族的骄傲,我们祖辈从湖南邵东逃荒至新化,以木匠为生,我是自祖辈以来第三个大学生:堂叔“文革”前上大学,堂兄1977年从青海考上大学。

    在那个年代,从一个贫困县的乡下,而且是乡村中学考上大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是改革开放的春风把我送上了大学。

    昔慕举人在书中,今得金榜题吾名,离乡北上男儿志,唯以成绩谢春风。

    (作者为北京林业大学工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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