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由于我拍摄了不少鸟类图片,很多人就问:你是一个科学哲学家,为什么喜欢拍鸟?拍鸟,更大而化之。那摄影与哲学有关系吗?言外之意,也有“摄影对于你的哲学研究是有负面影响,还是正面影响”的疑问在其中。
一开始摄影于我是与哲学无关的。我在高中阶段(1970年-1973年),就开始摆弄相机,那时家里有一台135的海鸥相机,是胶卷相机。一个胶卷可以拍摄35张相片,有时卷的仔细,可以多挤出一张。因胶卷在那个年代是奢侈品。,再加上经济所限,所以,后来我就开始制作照相放大机,自己买显影定影液,冲洗照片底板,然后放大,玩摄影的另一方面。
到了大学,我读的是物理,也和喜欢机器制作有关。当然,因为家里父母是搞建筑的。特别是母亲,作为内蒙古比较知名的建筑师,设计过赛马场等体育类型的多个建筑。母亲经常在家里支起图版画建筑渲染图(水彩或水粉),所以,我虽然绘画是自学,但也受到家传影响。
对于我而言,是先喜欢上摄影,然后才逐渐走上科学哲学研究之路的。不过,做科学哲学之后,我跟随导师沈小峰先生做自组织科学哲学,它是以自然科学和系统科学中的新三论为对象进行研究的,特别是到了1980年-1990年,混沌与分形理论火起来的时候,分形几何学和混沌也是有大量生动丰富多彩的图像,一缕烟以混沌的方式运动起来,并且被高速摄影下来,构成的动态图像那也是非常美丽诱人的。而分形的自相似变化、嵌套的图景,则更为迷人。这时的“自组织科学哲学”研究开始和图像,以及相关摄影关联起来了。
2000年以后,我的哲学研究转向“科学实践哲学”,其中一个重要领域,就是其哲学问题即“地方性知识”。地方性知识研究,必然涉及本土知识,如民族植物学,命名,民族性的建筑(本土有特色的建筑,特别是少数民族的建筑),这使得原本出身于建筑家庭的我,似乎很自然地就找到了与摄影的关联。在参加学术会议时,开始有意地用相机拍摄一些少数民族的建筑等,此时,也开始注意到不同地区的鸟类。
鸟除了留鸟、候鸟等区分外,其分布也很有意思。另外,鸟类的命运也与生态,以及人类关联在一起,有一本书的名字就叫《鸟的命运就是人类的命运》。特别是,当休闲散步时,如果带着相机,在清华园和圆明园经常可以看到好多过去不曾认识的鸟,于是,不仅开始观鸟拍鸟,同时,也通过鸟类图书等手段认识鸟。
后来,博物学在国内逐步兴起并掀起热潮后,我更意识到自己做的科学实践哲学中的地方性知识里,鸟类与生态、地域的关系知识,也是其中的重要内容。这才把拍鸟与哲学关联起来。
最近,我看到《鸟类的天赋》一书,翻阅之后,更为惊讶,鸟类中也有各种极为聪明智慧之士,如渡鸦等。不同种类的鸟,在心智、歌喉、审美、时空感与工具制造,以及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方面,都有不同的超越人类想象的表现,这令我对于观察与拍摄对象有了新的认识。我不再把它们仅仅当做拍摄对象,开始在拍摄中也注意到它们的行为举止,这就是我的非人类朋友。从拍摄再到拍摄中去研究它们,把其作为科学实践哲学的地方性知识研究的朋友与研究对象,这让我的拍摄才真正与哲学关联起来。
对于我的鸟类朋友的关注(包括摄影),培养了我对于大千世界多样性的热爱,更加持有一种博物情怀。关注和爱护鸟,对于持有多元主义思想观念立场的加深,以及非人类的动物(包括鸟类以及其他)和其他行动者的尊重、能否站在他者的视角思考问题,都有一定的帮助,这也是地方性知识观对于生态文明建设的一种补充,更是摄影爱好与持有博物情怀的题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