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曰方
在这庄严而光荣的时刻,我内心充满了感谢和感动。首先我要感谢科普作家同仁的鼓励,感谢广大读者的支持,感谢各位评审专家的厚爱,感谢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各位领导的信任,感谢王麦林同志对科学文艺创作的奖掖。
王麦林科学文艺创作奖设立以来,我是第三个获奖的科普作家。金涛、叶永烈先生是我的兄长,望其项背,自叹弗如。与今天荣获科普图书创作奖的各位同行相比,我同样感到受之有愧。我相信,将来会有更多的科普作家获此殊荣。
在这里,我不免想起37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1981年1月15日,我因患低分化胃腺癌做了胃大部切除手术。在化疗期间,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看到窗外的枯树枝上摇曳着一片树叶,在寒风中颤抖着、旋转着,任凭狂风呼啸,百般摧残,却顽强而执著地依附着树枝,傲视苍天,以优美的舞姿和窃窃私语面对凶残,似乎在期盼着春天的来临。
我想,它一定是在痴恋着那哺育它成长的大树,和眼前这明媚的天空。它一定是听到了春天的脚步声,和闻到了花草的芳香,所以,才这样坚强而勇敢地面对冰天雪地,无所畏惧地瞩望着明天。顿时,我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也许,正是这种诗意的启示,给了我与疾病斗争的勇气和力量,我的心胸豁然开朗起来,进入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
我还想起,1977年春天,方毅副总理曾经邀请曹禺、徐迟、李准、秦牧、黄宗英等十几位著名作家在友谊宾馆开会,希望他们写写科学,写写科学家。我和青年作家周明是会议的具体组织者。此后,以徐迟创作的《哥德巴赫猜想》、黄宗英创作的《小木屋》为代表的一批报告文学作品,在全国产生了巨大的反响,引导很多青年走上科学道路,如今,他们都已成为国家的栋梁。
我还想起身残志坚的钢铁巨人、著名科学家高士其坐在手推车上,用咿咿呀呀难懂的哑语,热情鼓励我进行科学诗的创作。咏读他的作品,我再次被科学与艺术结合的力量深深地震撼了。对生命的渴望和对“真善美”的追求,再次点燃起我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是的,我不能这样倒下,我才39岁,我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用我喜爱的诗歌,去充实我的精神家园,像科学家那样直面人生。
诗歌,能够净化心灵,诗歌,可以陶冶性情。生活是这样美好,这样值得珍惜,这样叫人依恋。生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够多做一些事情,也就等于延长了生命。正是这种精神激励着我在以后生命的每一段时光里,努力去编织我对幸福的追求。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我得到党组织和科学家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同时,也经历了一段剧烈的思想斗争。我最终下定决心,要以乐观主义的态度同不期而至的厄运进行抗争。于是,在化疗期间我便重新拿起笔来,开始了艰苦的文学创作。
写什么,为谁而写,怎样写,是我面临的问题。经过认真思考,我选择了科学,选择了科学家,选择了诗歌。在我看来,科学是支撑国家强盛的根基。科学家是国家与民族的脊梁。在这个伟大的群体中涌现了许许多多时代的楷模和民族英雄。我这一生,与科学同行,结识了很多科学大师。这些科学家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矢志不移,报效祖国,献身科学,功绩卓著,他们的品格、人格和精神,已经成为我克服困难,去争取胜利的人生坐标。
一想到这些科学家生动感人的事迹,使命和责任就使我百感交集、寝食难安。弘扬科学精神的强烈欲望,时时撞击着我的心灵,巨大的思想驱动力使我拿起笔来,用诗歌形式开始撰写科学的颂歌。诗歌是我喜爱的文学样式,是一种最能表达思想感情的文学样式。
37年来,我坚持不懈地投入科学诗歌的创作,为科学代言,为科学家立传,这已经成为我文学创作的奋斗目标。穿越岁月风雨,我终于迎来灿烂的霞光,品尝到丰收的喜悦。
荣誉和成绩已经成为过去。走下领奖台,一切还要从零开始。在我看来,科学家是一座座巍峨的高山,我只是波澜壮阔的科普创作大河里的一朵奔腾的浪花,只是高山下在风中歌唱的一棵小草,伴随着时代前进的脚步声,为实现科学家忠贞报国的梦想,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生命不息,歌唱不止。我会永远歌唱下去!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文联主席。曾任中国驻索马里大使馆随员,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秘书,《中国科学报》总编辑,中国科学院京区党委副书记,中国科学院机关党委书记,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副理事长兼科学文艺委员会主任。著有诗集和散文集《科学精神颂》《古风今韵未了情》《生命是一条长长的河》等。曾荣获全球华语“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具影响力诗人”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