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的封面 |
拉斐尔·坎普(Rafael Campo)1964年生于美国新泽西,但他是在委内瑞拉度过童年的。现在他是哈佛大学医学院和莱斯利大学的教授,也是一家医院的执业内科医生,还是诗人。从1994年到2007年,他陆续发表过6本诗集:《另一人就是我:驶向新世界的航程》《身体所述的故事》《天后》《人体景观》《医术:一位医生的诗歌黑包》和《敌人》。1997年,他还发表了一部非诗歌作品的著作,题为《治愈病人的欲望:一位医生之同理心、认同和诗艺的养成》。他的诗作获得过古根海姆奖。他曾担任美国布兰代斯大学和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的驻场诗人。2018年2月间,他接受了美国科普杂志《鹦鹉螺》记者Michael Segal的采访。
坎普认为,医生应从科学和人文两个视角来体验病人的疾患,应把握好机械的好奇心与感同身受的同理心之间的平衡。他说,科学和艺术其实问的是同样的问题。
他有一首诗写道:“身体讲述的东西,甚为可怖/我观察另一个人的口腔内部/看到了世界的凄凉”。他想表达的大致意思是,生物医学知识无法充分解释病人的痛苦体验。一方面,我们受到自己身体的物理限制,另一方面,我们作为外在身体世界的“居民”能够不断产生惊异感。他说,“我作为医生每天体验到很多困境难题,诗歌是试图表达这些难题的最佳媒介”。
为了提高医学生的人文素养,哈佛医学院的老师会带学生们去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参观,尤其是观摩那些表达人类苦难的油画、雕塑等各类作品。这些拓展眼界的跨学科活动有助于学生认识到,他们的工作不仅是找到具有抗肿瘤功能的新分子或是分离干细胞的新方法,更是要为治愈病人这个更宏大的目标努力做出贡献。坎普说,“所以,我会对年轻科研人员说,要跨越学科界限。到校园里的人文学科那一块去转转。去听听诗歌朗诵会。诗人和哲学博士也应多听听科学讲座。归根结底,从根本上说,我们都问的是同样的问题”。
他说,每当思考“同理心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的诗人那一面就凸显出来了。“我就是希望,生活中有这么一块容得下讶异感和神秘感的空间——而不是非要通过科学解释将讶异感和神秘感驱赶开。同时,我的科学家的那一面则要问:这些东西与大脑的神经回路有关吗?当我们有感同身受的感觉时,大脑的镜像神经元是什么情况?同理心的目的是什么?会产生什么效益?同理心较强的医生会与患者之间建立更有意义的关系,从而导致较好的疗效吗?如果真是这样,如何解释?另一个我常问的问题是,如何测度同理心?有没有法子将这种捉摸不定的能力给量化?”
记者问:反过来,在诗歌内部有没有某种科学化的努力呢?他回答说,如今的诗歌是五花八门的。有些诗歌是实验性的,有些诗人感兴趣的是如何将语言还原到语言的模块,这就与科学发生了某种联系。有的学者在对词汇进行“考古学研究”,因为我们所使用的词汇是历经多少代传递下来的。通过诗歌,我们可以发现词汇之间的关联与演化。还有一些诗人把诗歌看成与意义敌对的语音实验作品,他们拒斥秩序与结构,甚至质疑语言是交流的模式、情感的容器这样的基本认识。总之,对于诗歌而言,这是一个有趣的时代。
记者最后问道,如果让你读医学之外的一门学科,你会选什么呢?他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小在委内瑞拉看到很多小伙伴营养不良,体弱多病,他就立志要学医。如果非要回答的话,“量子力学恐怕是我最想学的,因为它所表达的悖论似乎与诗歌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