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信阳石油分公司 郭 祥

  “春深似海”这一形容词，记不得在哪篇文章中读过了，当时颇不以为然。春暖花开，春意盎然，春光烂漫才是常用的形容美丽春天的成语。

  打眼一看“春深似海”，有些深奥，有些狡黠，颇费心思，似有玄机。百度一下，方知出处为清代文康《儿女英雄传》第三十回：“这屋里那块四乐堂的匾，可算挂定了！不然，这春深似海的屋子，也就难免欲深似海。”

  文康的春深似海形容春天美丽的景色像大海一样宽广，到处充满明媚的春光，真乃想象丰富，思维深邃，蕴含哲理。是啊！春深似海，一“深”一“海”，赋予人们多么大的想象余地和思辨空间啊！使人不得不佩服先人在锤炼文字上的高深造诣，在写景状情上的精准表达。

  近日一次出行，使我对这一词汇有了切身的感受。坐在北去的列车上，透过明亮的车窗，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春色，按耐不住的生机，蓬勃旺盛的生长。满眼的绿色浸染了小河，氤氲了山峦，包裹了农舍，涂抹了田间小路，似乎染绿了半个天空，似乎田野的空气也弥漫着青烟，似乎这是一个只有绿色才能滋长的季节，离开绿色就不能称其为春季的季节。

  车窗近旁是飞逝而过的高高低低的各种树木。无论是扁柏、刺柏、雪松、冬青等常青树木，还是杨树、柳树、榆树、桃树、梨树等落叶树木，仰或是林间树下的灌木野草，都以各自鲜活灵动，层次分明的绿色，涂抹着像大海一样宽广的春天。树木们褪去一身色泽鲜艳的花朵，呈现出一树青绿色，春风吹拂，枝叶婆娑，阳光照耀，银光闪烁。歌曲《小白杨》有句歌词叫“绿叶闪银光”，初始不信，绿叶怎能闪银光呢？眼观此景，始信不疑。

  车窗远处是宽阔平坦，一望无垠的泛着绿油油亮光的麦田。整个田野被无边无际，经天纬地的绿色帷幕笼罩着，浓稠，凝重，迟滞，像化不开的徽墨，浓艳幽深，深不见底。春风拂过，青绿麦苗卷起绿色浪涛，一浪紧跟一浪，一浪拍打一浪，翻卷着从眼前打到遥远的天际，起伏连绵，无始无终，蔚为壮观。感觉起伏的麦浪，把绿树掩映的小村庄摇晃得像喝高了的村夫，醉意朦胧，步履踉跄，很有一些春深似海的意境。

  清明已过，谷雨将临。春姑娘的脚步渐行渐远，春更深了。花儿们即将表演完惊动一个年度的春季大会演，落英缤纷，次第谢幕。树木春花凋零，全部披上一头秀美的绿色头发，随风飘舞，千娇百媚，尽情展示春姑娘撩人心怀的万种风情。河水柔柔，因风起皱，好似一匹翠绿锦缎，蜿蜒铺展在春天的原野上，极绿，极浓，极养眼，清新怡人。

  春日朗照，暖风吹拂，初生的嫩叶颜色在变深，叶形在增长，叶片在变厚，准备承受夏日阳光的炙烤，田间裸露的泥土也被野草的枝枝蔓蔓涂上了绿色。放眼望去整个原野呈现出印象派油画般的微妙、深邃、浓绿，也像窖藏多年的老酒，醇厚、浓香、醉人。在这春深似海的美妙季节里，土地上的植物感恩春风春雨，感恩季节轮回，滴水泉涌，知恩图报，都在争分夺秒地分蘖、拔节、开花、坐果、生长，都在不分昼夜地孕育着献给另一个季节的礼物。

  车厢内，乐音柔柔，暖意融融，春困袭来，令人昏昏欲睡。车厢外，景物飞逝，变幻无穷，春姑娘的脚步犹如飞驰的列车，向着这个春天的终点站驰去。

  春，更深了。深得像一团浓稠的焦墨，化也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