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南南阳淅川石油分公司  黄龙江

  冬至以后，恰逢腊月初，距离农历新年渐近，此时可是豫西南丹江湖区山乡最闲散的日子，村里犁耙锄头早早上了墙，牛羊美美入了圈。此时最常见的是身穿老棉袄，头戴火车头帽脚蹬千层底的父老乡亲们偎依在村场大院一隅的和煦阳光下，唠唠叨叨话桑麻的情景。如今，这些画面只有在画家或者摄影师的收藏里才有的，那些逝去的，不见了农民春种秋收忙碌的身影，不见了收割机在田间的隆隆穿梭，不见了一垄垄、一行行随风摇摆的翠绿麦苗，唯有稀稀落落的常青树镶嵌在土石之上，巉岩巍峨，苍鹰盘旋，各种不知名的草木芳华不在。

  故乡的冬天就像艳丽的村姑退去初婚的嫁妆，又似少女一步迈入老妪之年，落叶飘零，山寒水瘦，好一幅苍山如黛的山水写意。真可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山石相望，枝桠无言，大地不语。故乡的山丘无伟岸之姿，偌大连片的灰白之上凸现的是历经岁月风化的嶙峋；它无飘逸之态，因为季节所赐的层林尽染已成昨日黄花，鸟语花香，车马喧嚣过后，有的只是一份千帆阅尽的淡定和笑看浮生的澄澈心境。无须云蒸霞蔚，无须众人仰望，数不尽的草木根植于故乡山丘之上，春润它绿，秋染它红，就连万物凋零之时也与它同枯同荣。它并不孤独，大自然赐予它一份恒古久远与地老天荒！

  旧时那些红粘土夯筑的城垛般高高低低的青瓦硬山老房子与几处白墙红檐的新舍，成了故乡冬日里最炫目的写意与白描。每当晨曦微露，四野渐红，江湖朦胧，枯桠直指苍穹；沿丹江湖滨，袅袅炊烟，如丝如带，飘忽于山腰梁脊，一派肃穆、萧杀的北国风光；如有一场落雪，麦盖三床被，江湖肃静，大地洁白，更有一番冬日风情，踏雪古山寨，偶遇山鸡腾空，群鸦飞舞，百雀啁啾，狡兔雪奔，惬意至极，乘兴而去，尽兴而归。

  记得旧年的故乡，冬日里看似毫无光景，但此时却是农村蛰伏与休养生息的大好时光，老老少少的庄稼人都可以真正闲暇起来。三五成群，走亲串友，高朋益友环坐土屋中堂的泥火炉旁，燃起一块老树疙瘩，家长里短，乡村故事，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孩子们在火堆里烤玉米、烧鱼片更是热闹非凡。每遇谁家红白喜事，大伙都去帮忙，大碗喝谷子酒，大块吃腊猪肉，大快朵颐极了。尤其是上房内主宾按传统礼仪坐毕，猜枚划拳，敬酒劝菜，一直闹到冬阳西斜，张灯时分，才晕晕乎乎的各回各家，此时少不了妇妪的嗔怪、孩子的哭泣与柴狗的吠叫。

  对于青壮年农人，冬日最是无趣时光，除了到牛棚里添添草料，给山羊喂喂水就是和媳妇打情骂俏一番。冬天也是孩子们的另一番天地。放假了，落雪了，孩子们就在打麦场里打雪仗、堆雪人，到柴垛的一角取冰锥玩，倦不思归啊，似乎不知天下还有个冷字。最喜欢和大人一起到湖滨刨开冰层捉鱼逮虾，孩子们常常把鱼虾装在罐头瓶里玩，玩腻了就喂小猫小狗。

  过了腊八节，日子就一天一天接近小年了，孩子们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了。这个时候，大人们不再严厉对待孩子们了。并且可以穿新的，争压岁钱、买炮仗玩，吃大鱼大肉。迄今，人们都过上小康生活，屡见肉菜，对过年的期盼淡化了，村民都搬进新社区的洋房里享清福了。无怪乎老人们常说：天天都在过年哩！

  这个冬天的雪姗姗来迟，坐在阳台遥想昔日落雪的故乡的黄昏，黄昏里雪花飞舞的景象，那雪霁里江湖一色的厚重，那令人炫晕的雪光里红红的太阳。但愿故乡的雪花会如期而至，就像游子返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