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14日 星期四
“偷听敌台”的日子

  在那个闭塞的年代,人们对于来自外面的稍有一点新鲜的信息,哪怕只言片语,也抱着巨大的好奇和热情。

  偷听“敌台” 

  “敌台”是文革时期的一个流行语,泛指中国以外的华语或者英语等广播电台,主要特指当时的“敌对”国家和地区的广播电台,如“美国之音”、“BBC”、 “自由中国之声”(台湾)等。当时,收听这些电台只能通过短波收听,并在夜里进行。一旦这种行为被发现,轻则收缴收音机,被停职、隔离审查、批斗、勒令检讨,给戴上“坏分子”帽子,重则被判刑。

  20世纪50年代初期以来,西方国家就陆续在社会主义各国周边地区设置几十座广播电台、发射台和转播台,推行反共冷战战略,当时对中国广播的规模和实力仅次于对苏联。为了抓住听众心理,这些“敌台”除意识形态宣传外,也举办了吸引听众的文艺节目。于是,在思想禁锢、文艺刻板的文革岁月,冒着风险“偷听敌台”,成为一部分中国人了解外部世界,满足求知欲望,甚至是娱乐渴望的特殊途径。  

  “中央台”、“北京台”之外的声音

  1973年,陈京生19岁,在工厂里已经当了两年车工。陈京生很感激家里这台红灯牌带短波的收音机,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视,她的业余时间的文娱生活全靠它了。

  有一天,她打开了短波的波段。这里的噪音更大,她克制不住好奇,慢慢搜索——突然,她听到了那熟悉的《卖花姑娘》的歌声!

  这是朝鲜的广播电台。声音虽然时大时小,但是能够完整听清,关键是,那绝对是《卖花姑娘》的原版歌声。这一下,陈京生一发不可收,她一有时间就在短波的各个频率间搜索,听过不少熟悉与不熟悉的朝鲜音乐,后来,她又搜到了“莫斯科广播电台”。

  莫斯科广播电台的开始曲宏伟又壮丽。它播送的节目,要么清楚得像是在北京发出的,要么嘈杂得什么也听不出来。每次听到这个台,陈京生的心都紧张得“砰砰”跳,要知道,这可是“敌台”啊。

  当时似乎全世界大部分国家都是中国的敌对国。友好国家只有朝鲜、越南、阿尔巴尼亚等寥寥几个。陈京生她每次收听“敌台”,都是躲在被窝里进行。后来的岁月中,陈京生也听说过有人因“偷听敌台”被捕入狱,比如贵州的李志美后来还被枪毙了。 

  陈京生后来知道了有干扰台这个东西。也就是说,对付“敌台”,我们的广播电台有办法:建立强大的干扰台针对对方的频率发射巨大的噪音,把他们的节目覆盖掉。很多年以后,陈京生去看望她的一个住在北京东郊的大学老师时,得知这位老师住在这里是享受“辐射补贴”的,因为附近就建有一个功率强大的干扰发射台。她明白了,为什么“莫斯科广播电台”的声音一会儿那么清楚一会儿那么嘈杂——那是干扰台的电波在“发功”呢。陈京生倒是从来没从广播里听到过“美国之音”或英国BBC电台的声音,后来才知道,专门有人还通过听这两个台学英语。当然,听的时候,你同时得忍受巨大的噪音轰炸。

  边疆知青的乐园

  陈京生哥哥当年在黑龙江下乡,正是因为身在边疆,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许多“敌台”——因为国家没那么大力量在边疆也修建那么多的干扰台。

  “台湾的电台听得很清楚,他们的政治内容也最多,最‘反动’,老是报道大陆的负面消息,比如干部怎么霸道欺负人这样的事情,所以对他们的干扰也比较多些。他们常常换频率,换了频率,头几天干扰台跟不上,就听得清楚些。”哥哥说。

  相对“美国之音”,由于干扰不多,日本的NHK广播电台收听质量则更高一些,“还有澳洲台,这个台的好处是政治性不那么强,常常有好听的文艺节目。”

  “苏联的电台,除了‘莫斯科广播电台’,还能听到那个被批判成‘左倾机会主义分子’的王明手下人办的一个电台,叫做‘红旗广播电台’,记得里面的播音员,是一口的北京腔。”

  大街上飘荡着“敌台”声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陈京生发现,当时的北京城很多地方都飘荡着“敌台”的声音,你走在小胡同里走到大街上,时不时会有“敌台”那熟悉的语调伴着噪音不期然地钻入你的耳朵——当社会处于动乱之时,人们太需要得到信息了,以至于饥不择食。

  星岛环球网201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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