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莪(中)为学生讲解水声实验。新华社发(资料照片) |
◎本报记者 朱 虹 李丽云 通讯员 金 声
作为我国水声工程学科奠基人和水声科技事业开拓者之一,中国工程院院士、哈尔滨工程大学教授杨士莪带领团队为我国万里海疆装上“千里眼”和“顺风耳”,为祖国筑牢坚不可摧的“水下长城”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2024年3月19日,杨士莪因病逝世,享年93岁。回忆起杨士莪,他的学生——哈尔滨工程大学水声工程学院副院长张海刚眼里闪着泪光。杨士莪离世前的日子,他一直陪伴在院士身边。“老师难受时躺在床上不说话,但学生谈到科研问题时,他还是会拼尽力气,为团队指引方向。”张海刚说。
杨士莪犹如海上灯塔,用一生诠释了“做人做事做学问”的真谛。
和国家需求紧密结合
“今天的晚霞很美,是您又来看我们了吗?” 杨士莪逝世后的次日,晚霞映红天空,哈尔滨工程大学学生在社交媒体上纷纷晒出照片,寄托对杨士莪的思念。在师生心中,杨士莪“为国听海”的一生是对“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的最美诠释。
9月18日,记者来到哈尔滨工程大学水声工程学院实验室,看到2020级博士研究生韩明潜正在忙碌。“我在探索一种新的水下探测方式。”韩明潜说,“相比以往技术,这样的信号处理方法可以获取更高的阵列增益。”
韩明潜是杨士莪的博士生。4年前,杨士莪帮他确定了研究方向以及博士论文题目。“未见杨院士之前,没想到一位耄耋老人对水声发展前沿如此了如指掌,并为我国水声研究开辟新的方向。”韩明潜告诉记者,在杨士莪的指导下,他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在这里,所有师生的研究课题都有一个共同点——和国家需求紧密结合。“这是杨士莪院士在最后的日子依然和我们强调的,不管是科学研究,还是培养人才,都要和国家需求相结合。”张海刚说。
“只要国家需要,就是值得的。”两年前,91岁的杨士莪在水声学子专业第一课的讲台上掷地有声。1931年出生的杨士莪,在日本侵华战争背景下成长,他人生的每一个重要选择都与祖国命运紧紧相连。
1950年,国家迫切需要一批能驾驭、发展现代化武器装备的工程科技人才。当时即将完成清华大学物理系学业的杨士莪,选择加入大连海军学校任教,投身国家海军建设。
1952年,中央军委决定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杨士莪奉命被抽调到这里,成为第一批教员。
1956年,国家调派他前往苏联进修水声学。在苏联声学所,杨士莪发现这里有4个研究室,其中两个对中国研究生不开放,但都与国防息息相关。“真正尖端的东西,你想从国外学,想从国外买,是做不到的。”年轻的杨士莪立志开创中国的水声工程研究。
回国后,面对没人、没经费、没设备的难题,杨士莪和同事们从国外的声学书籍、杂志论文中“大海捞针”,编著了《水下噪声学》等一批中国最早的水声理论著作。杨士莪还主动承担起为“青苗”助教们夯实专业基础的任务,培养了水声的第一批专业骨干和年轻教师队伍。
全国首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理工结合、为国家战略服务的综合性水声工程专业由此诞生。如今,哈尔滨工程大学已成为国家水声事业发展的人才库、专家库和水声技术基础研究中心,我国水声行业60%以上专业技术人员、70%以上高级专家,都从这里走出。
把“命门”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1980年5月18日,我国首型洲际导弹“东风五号”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点火升空,在预定海域轰然而下。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水声很快被船载水声系统捕获,杨士莪团队最终判断,“东风五号”成功命中预定弹着点。这声水声向世界庄严宣告,中国打破了超级大国对洲际战略核武器的长期垄断。
为了用水声技术在茫茫大海上铺张隐形靶纸,准确捕捉到东风五号落点位置,杨士莪带领团队攻坚了10年。
设计之初,大家连导弹落水的声音都没听到过。但看到国家的急迫需求,杨士莪毅然带着研究员们走上这条开荒之路。
杨士莪顶着压力,在一次又一次磨炼中,带领团队开创了中国最早的水声定位方法和技术,成功研制了一系列国际先进的水声定位系统。如今的“蛟龙”号、“科学”号、“深海勇士”号、“奋斗者”号所用的国产定位系统,追根溯源都与杨士莪团队研发的水声定位系统相关。
2018年,87岁的杨士莪仍然坚守在海试一线。学生们都劝他别去了,但杨士莪总说,不亲自看看不放心。“杨院士是团队的定海神针,在海面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院士总是能做出准确判断,为团队把脉定向。”张海刚说。
时光回到30年前。为了把我国1万多公里海岸线探明的杨士莪,作为南海水声综合考察队队长带队出征,开展中国首次独立进行的大型深海水声考察,为中国水声事业积累了大量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将海洋强国建设的“命门”牢牢掌握在中国人自己手里,杨士莪做到了。怀揣“为船为海为国防”的梦想,他的学生们正用一项项科研成果,把中国海听得更清、守得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