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盖伦
最近几天,弗雷德已经送别了好几支援鄂医疗队。他捧着鲜花,一趟一趟去武汉天河机场。在人群里,就算戴着口罩,他也显得特别。在一张和医疗队的合影中,弗雷德和志愿者伙伴一起,挥舞着国旗,眼睛里带着点顽皮的笑意。黄色头发,深邃双眼,人们一眼就能发现,弗雷德是个“老外”。
弗雷德是法国人,八年前随妻子在武汉定居,在武汉理工大学当过一段时间的法语老师。
1月26日,几乎不会说中文的弗雷德加入了武汉民间志愿者组织“豹变”志愿者车队。
车队队长王治翔是个来武汉创业的东北人。他做的是餐饮业,疫情让他亏得叮当响。但王治翔顾不上去想这些事,从武汉封城那天开始,他就没歇下来过:对接需求、筹集物资,再把物资送到医疗机构手中,他这样风风火火忙了六十几天。
最忙的时候,连将医疗物资成功送达的喜悦都来得迟钝了。王治翔有时觉得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知道要一刻不停地干。他和他临时召集来的伙伴们,开车穿梭于武汉三镇,将口罩、手套、消毒水等各种东西,一一交付。
弗雷德来的时候,“豹变”刚成立没几天。
疫情袭来之际,法国政府从武汉撤侨。妻子也问过弗雷德要不要随机返回法国。弗雷德觉得,家人都在武汉,他们也很安全,“没有任何理由离开中国”。
不仅没离开,他和王治翔一样,被莫名的使命感驱使着,想做点什么。“我没病,身体硬朗,以前还当过军人。帮助别人,是很平常的事。”弗雷德说。
但也有麻烦——弗雷德几乎不会说中文。他必须常常拿着手机,靠着翻译软件和人沟通。还好,大多数时候,大家就是默默搬货、送货和卸货,弗雷德只要紧紧跟上车队其他人就好。
“你笑,就算他听不懂,弗雷德也跟着笑,他心态很好。”王治翔说。志愿者也会在休息时教弗雷德说中文,说“老铁666”,说武汉话“搞么斯”,还带着他一起,喊“武汉加油”“中国加油”。“他是个有格局和有大爱的人。”王治翔感慨。
虽然不能用语言顺畅沟通,但弗雷德清楚地知道,武汉在经历什么,而他身边这群志愿者们,又在做什么。
每天工作时间通常是从早晨到傍晚,有时也会拖到晚上11点甚至更晚。毕竟,医院太多,武汉太大。吃饭,是最不确定的事情。不知道吃什么,也不知道几点能吃得上。王治翔记得,有一次把物资送到医院,志愿者们饥肠辘辘,试探性地问一句接收的医生,你们食堂还有饭吗?医生跑到食堂,用塑料袋装着快餐盒给了他们几份。“我们坐在东湖边吃了。”要是没饭,志愿者就从车里拿出方便面,找家开着门的便利店要点开水,坐在马路牙子上吃。
弗雷德也跟着志愿者一起出车,和他们一起蹲马路牙子。这两个多月下来,他最为感慨的,是武汉市民对于政府隔离政策的遵守;最为感动的,是那么多志愿者为了城市不计报酬地付出。“我相信我的家人会为我做志愿者感到光荣。”弗雷德告诉科技日报记者。
如今,新冠肺炎疫情正在全球蔓延,弗雷德也和在法国的亲友分享疫情信息。根据武汉的经验,他特别建议他们尽量待在家里,如果出门,尽量戴上口罩和手套。
以武汉为主战场的全国本土疫情传播已基本阻断,援鄂医疗队正在陆续离开。只要有机会,弗雷德都会到机场去送别,图的是一个“有始有终”。
弗雷德在等待这座城市的重启。他已经想好了,疫情过后,要和家人补过一个春节,吃一顿迟来的年夜饭大餐;也要和志愿者团队的伙伴们正儿八经聚个餐。此刻春光正好,大家约好了,要一起去东湖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