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嘴鸥飞临滇池草海。本报记者 赵汉斌摄 |
本报记者 赵汉斌
滇池是昆明的母亲湖,被誉为高原明珠。“滇海横波摇远天,青峰影在柁楼前。汀萍袅袅风色起,崖草萋萋春兴连。”这是明代大诗人杨慎笔下的滇池;“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这是“天下第一长联”大观楼长联中传颂的滇池景致。然而,过去三十多年间,滇池成了高原人民心中的痛。
“50年代淘米洗菜、60年代抽水灌溉、70年代游泳痛快、80年代水质变坏……”,这首曾在昆明广为流传的顺口溜,是滇池水质由好变坏的真实写照。
滇池历经了水质由好变坏再缓慢改善的过程。近年来,昆明市实行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建立资源高效利用制度,健全生态保护和修复制度,严明生态环境保护责任制度,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改善,使滇池水质由劣Ⅴ类向Ⅳ类水的转变,为其他高原湖泊的恢复治理提供了借鉴。
“洗菜盆”变“痰盂缸” 滇池之痛教训深重
长期以来,滇池不仅为流域周边的居民提供生活用水、工农业用水、鲜鱼活虾等水产品,还有调节气候、防洪、旅游等多种功能。滇池不仅是昆明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基础,更与这座城市600万人息息相关。
上世纪50年代以前,以传统农业种植为主,人口较少,滇池水质多为Ⅰ至Ⅱ类,也是周围居民的传统饮用水源。
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大炼钢铁”使松华坝附近森林遭到大量砍伐,生态环境质量开始下降,滇池水质为Ⅱ类。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向滇池要粮”大举围海造田,缩减了滇池水域和湖滨湿地,滇池水质下降为Ⅲ类。
然而,由于长期缺乏保护意识和机制,大量生活污水、工业生产废水、农田灌溉弃水等直接排入河道沟渠进入了滇池,生活垃圾、农作物秸秆等乱丢乱放被雨水冲刷后也通过河道沟渠带入滇池,滇池一度成为城市的纳污场和集污池,不堪重负。
“进入上世纪80年代,随着磷化工、冶炼、印染等企业的大量出现,以造纸、电镀为主的乡镇企业迅速发展,城市人口急剧增加,旱厕变水冲厕,衣物手洗变机洗,用水量迅速增加,水资源过度开发,挤占了滇池生态用水,农田施农家肥改施化肥,大量污染物进入滇池,超过了滇池的环境承载能力,草海、外海水质分别下降为Ⅴ类、Ⅳ类。”在回顾母亲湖水质变坏时,昆明市滇池管理局局长付文仍难掩自己的心痛。
田玉珍是昆明市西山区卢家营社区居民,今年69岁,从小住在滇池入湖主河道的大观河边。“我年轻时候,我家门前的大观河,还是家家户户的‘洗菜盆’;上世纪80年代后,这条河发黑发臭,整个滇池都成了昆明人的‘痰盂缸’,各种脏东西都往里面排,你说水质咋能好呢?”她反问。
到上世纪90年代,滇池水体黑臭,水葫芦疯长,蓝藻水华绿如油漆,滇池水质恶化为劣Ⅴ类,成为中国污染最严重的湖泊。
依法治理 “工程技术+生物技术”齐上阵
面对滇池污染严重的局面,滇池保护治理引起了全社会关注。从1988年起,云南省颁布实施《滇池保护条例》《滇池综合整治大纲》等地方法规和规章,1991年建成运行第一座污水处理厂,1996年国务院将滇池列为国家重点治理的“三河三湖”之一。党中央、国务院对滇池保护治理高度重视,“九五”以来,连续将滇池水污染防治纳入国家重点流域水污染防治5年规划;云南省把滇池污染治理列为云南省生态文明建设的重点任务,昆明市则将其列为“一把手”工程……
在昆明市滇池生态研究所前,有一片水域,清澈见底的湖水下长满了茂密的水草。“这是滇池草海大泊口水域生态修复工程的现场,经过3年试验,这片水域的湖体生态系统已经进入良性循环状态。”昆明市滇池生态研究所所长杜劲松介绍说,作为滇池治理的“技术参谋”,多年来,研究人员加强蓝藻防控,为控藻、除藻提供技术解决方案。从2004年起,持续对滇池蓝藻进行跟踪监测,尤其是对滇池外海北岸蓝藻比较密集的区域,应用数据化远程监控系统24小时全天候全方位地进行跟踪,发现哪个地方蓝藻富集比较严重,及时发布预警,滇池管理部门迅速组织人员清除和打捞。
“我们还综合运用工程技术、生物技术、信息技术和自动化控制等各种手段,推进实施污染源头控制、河道综合整治、河口末端治理以及系统联动运行,实施流域水环境治理全过程量化与精细化管理,‘一河一策’推进河道综合治理,精准提升滇池水体水质。”付文向记者介绍说。
此外,昆明市实施环湖截污、农业农村面源治理、生态修复与建设、入湖河道整治、生态清淤等内源污染治理、外流域引水及节水滇池治理“六大工程”,“十一五”共投资183.3亿元。“十二五”期间,继续以滇池治理“六大工程”为主线,实施综合治理,投资增加到420.14亿元。“十三五”规划以区域统筹、巩固完善、提升增效、创新机制为治理思路,巩固长期以来滇池保护治理成效,提升完善“六大工程”,滇池生态环境明显改善。
水质向好 近百种野生鸟类陆续回归
彩鹮,一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由于曾连续多年未在我国观测到,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一度宣布彩鹮在我国绝迹。但鸟类摄影爱好者李继明近年在滇池晋宁湿地用镜头“捕捉”到它的踪迹后,一度在圈内外引起关注。此后,人们不仅发现晋宁湿地有十余只彩鹮,白鹭、灰鹭、天鹅、白鹳、黑嘴鹳、灰雁等近百种野生鸟类又陆续回到暌违已久的滇池水岸。
“这说明滇池水域的生态环境有了改善。”昆明鸟类协会秘书长赵雪冰说,沼泽等栖息地的减少和环境污染,是彩鹮等珍稀涉禽难觅其踪迹甚至濒危的主要原因。
不仅如此,昆明人和外地游客一道,又重新回到滇池边。“过去蓝藻爆发时,开车路过滇池海埂,我们都要摇紧车窗,掩鼻迅速通过;现在,牛栏江补水滚滚流入滇池,近二十个环湖湿地作‘肺’,水清了,周末、假日我们都爱来转转!”在滇池东南岸的捞鱼河湿地公园,昆明市民老杨边拍摄连片的格桑花美景边对记者说。
付文告诉记者,综合治理久久为功,滇池水质正总体企稳向好。根据生态环境部水质监测数据显示,2016年,滇池全湖水质首次由劣Ⅴ类上升为Ⅴ类;2017年继续保持Ⅴ类;2018年上升为Ⅳ类,为1988年建立滇池水质数据监测库30年以来的最好水质。2019年上半年滇池全湖水质保持Ⅳ类,水质状况由重度污染转为轻度污染。2016至2018年发生中度以上蓝藻水华天数分别为21天、17天、6天,营养状态为轻度富营养。
但这些“滇池守卫者”并不掉以轻心,昆明还存在老城区雨污合流、雨季溢流污染严重、支流沟渠截污不彻底、农业面源污染、村庄污水未全面治理、部分河道水质较差、滇池水质仍然不稳定等问题,离保护治理目标和市民的期望还有差距,滇池保护治理依然任重道远。“这仍是一场艰苦卓绝、复杂严峻、旷日持久的攻坚战。下一步,我们要继续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文明思想,加快实施滇池保护治理‘三年攻坚’任务,坚决打赢滇池保护治理攻坚战,力争2020年滇池水质稳定达到Ⅳ类,真正把滇池打造成生态之湖、景观之湖、人文之湖,加快把昆明建设成为生态文明建设排头兵示范城市和‘美丽中国’典范城市”。付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