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9月20日 星期五
霍城紫烟
朱一名

物种笔记

    我并不喜欢“中国的普罗旺斯”这个类比似的赞誉,霍城就是霍城,它不是遍布海港的马赛,身后也并非拿破仑勇攀过的千里阿尔卑斯山。悠悠伊犁河孕育了它沉稳恬静的性格,莽莽科古琴山给予了它虚怀若谷的胸襟,东北方的野山楂林结了一茬又一茬的果子,西南方的大漠戈壁吹着一年又一年的烈风,这便是霍城,苍茫而细腻,无畏而无争。

    令霍城与普罗旺斯这两处相隔万里之地产生联系的,是一种有着梦幻样貌与浓郁芳香的植物。“青林横石阁,翠壁涌金人。涧草薰衣晚,松风落面新。”秀色可餐,幽芳可嗅,深蓝与浅紫颇有默契地掺杂一起,色泽并不逊色于路易十六的王冠宝石,名归草植,状似花属,薰衣草聚集的地方,总是那样温情脉脉,带着炙热甜蜜的浪漫之韵。

    霍城的薰衣草不比普罗旺斯那铺天盖地的种植规模,因为霍城并不以薰衣草为生,它是一种点缀,一种情调。到霍城看薰衣草的游客远不及普罗旺斯那样多,所以霍城的薰衣草拿得出足够的精力迎接来宾,展示自我,少了些古灵精怪的商业气息,多了些自然坦诚的好客之情。每年六月中旬至七月下旬是霍城薰衣草最为烂漫的时节,垄垄畦畦之间不足一米宽的过道里,有人支起画板调好颜料,准备来一场紫气氤氲的写生;有人举着相机调着焦距,准备定格这一番花团锦簇的记忆;另有外国友人身着蓬松委地的无袖纱裙,仰头闭目慢踱薰衣草丛中,轻轻哼唱着《Lavender′s blue》(英国民谣:蓝色薰衣草)。

    正如佳肴可饱口腹之欲,如果秀色真的可餐,那霍城薰衣草一定是一场安置在鎏金宫殿之中的饕餮盛宴。论其色,紫色是热情的红与深沉的蓝调和而成的颜色,紫色系在东西方都代表着高贵与尊荣。中国传统文化中,紫色代表圣人、帝王之气,因而北京故宫又称为“紫禁城”,“紫气东来”寓意祥瑞。在欧美宗教文化中,紫色象征着至高无上、来自圣灵的力量,夏洛蒂·勃朗特在其著作《简·爱》中描写贵族小姐英格拉姆的穿着为“紫色的骑装差不多已经扫到了地面上,同色的面纱在微风中飘动”,以此衬托其尊贵的身份与精致的容貌;论其香,薰衣草又名“灵香草”,从破土而出到去水风干,它始终芳香不减。平心而论,薰衣草的香气算不上甜美,甚至并不柔和,但却能够令人神清气爽、头脑清醒。它的香气胆大而泼辣,带着几分刺激的苦辣,也有几分绿薄荷的清新,正因如此,薰衣草蚊蝇不侵;论其味,薰衣草茶清香洋溢,可净化心绪,安神止痛。薰衣草糕晶莹剔透,甜而不腻,可安定神经,纾解压力。

    仙袂飘飘的薰衣草,多少年来吸引着无数人为之填词赋诗,吸引着无数人幻想着紫色的它背后紫色的故事,其中有一段来自普罗旺斯的凄美传说流传最广:薰衣草最初并不是紫色,而是白色。一位普罗旺斯少女于山谷中搭救了一位少年,他们对彼此一见倾心,但少女的父母却坚决反对。在少女的苦苦哀求下,她的父母决定将薰衣草丢在少年身上以“验明正身”——传说薰衣草的香气能让心术不正之人现出丑恶的原形,少女听从了父母的决定,将薰衣草丢在少年身上,少年认为自己遭到怀疑,心灰意冷,化作一缕紫烟,染紫了所有的薰衣草,然后永远地消失了,徒留少女一人日日在山谷里苦苦相寻……正因这个故事,薰衣草的花语便是“等待爱情”。薰衣草是真诚又感性的植物,它寓意的爱情坚贞不移,纯洁美好,因而每年都有许多年轻男女趁盛夏时节来到霍城,高唱情歌,互赠信物,在薰衣草的见证下永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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