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尺

    “任何一个对教育和人生持有正确看法的人，都不会认为高中的意义只是大学的蓄水池，更不会认为放弃正常的社交和娱乐、每天‘刷题’应该是一个花季少年生活的全部。从小学到大学，教育的每一个阶段固然是在为更高的阶段打基础、做准备，但本身也负有立德树人的阶段性使命。”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毛坦厂中学上海高复班”最终被证明是一场虚假宣传的闹剧。“李鬼”被剥出了真面目，无疑是一件值得拍手称快之事。不过，这件事更值得我们深思之处还在于，“毛坦厂中学”竟然具有了“品牌”效应，以至于“李鬼”敢于冒其名而闯荡上海滩了。

    这几年，毛坦厂中学可谓“威名”赫赫，每到六七月份，总能占据新闻热点，常令人生出“高考时节又逢君”之叹。在频频见诸报端的同时，“毛坦厂中学”也成了一个充满争议的词。有人贬其为“高考工厂”，拥趸却也不在少数。有一位名人就曾说过，他绝不会嘲讽毛坦厂中学，因为它实现了许多寒门的梦想。这句话也一直以醒目的字体挂在毛坦厂中学的官网上。

    不可否认，毛坦厂中学确实每年都帮助不少人顺利地进入大学之门，这些考生中有不少复读生，也不乏寒门子弟。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所“神奇”的学校对底层学子改变命运或许确实起到了某种推动作用。但当我们看到这所学校里军事化管理的作息表、看到用以疯狂“刷题”的几千张试卷、看到毫无休息可言的学生生活，就必须指出，即便把毛坦厂中学视为一种“成功”，这种“成功”也是丝毫不值得提倡、更不值得复制的。因为它并没有提供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的育人经验，只不过是反映了我国教育资源分布和发展水平还不够均衡、教育体制和人才选拔方式还不够完善的现状，以及在这种亟待改变的状况下的某种生存“技巧”罢了。

    任何一个对教育和人生持有正确看法的人，都不会认为高中的意义只是大学的蓄水池，更不会认为放弃正常的社交和娱乐、每天“刷题”应该是一个花季少年生活的全部。从小学到大学，教育的每一个阶段固然是在为更高的阶段打基础、做准备，但本身也负有立德树人的阶段性使命。从这个意义来说，教育阶段里的任何一个偏颇，都会对受教育者的全面发展产生影响，也会影响到我国教育事业的整体质量。尤其是中学阶段，处于青少年身心发育的关键时期，也是塑造正确“三观”的重要阶段。中学把升学作为最主要甚至唯一目标，不但背离教育的真正价值，而且会损害青少年的健康成长。从这个意义上说，毛坦厂中学赖以成功的“技巧”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的追求是格格不入的。可以预计，随着我国教育事业的不断发展，毛坦厂中学或与时俱进、自我革新，或固守“经验”、盛况不再。

    事实上，除了沦为“高考工厂”的中学，这几年，小升初“占坑班”屡见报道，“考研工厂”式的大学也浮出水面，这些都可看作不同教育阶段里的“毛坦厂中学”，其共同的错误是抽离教育的灵魂、把教育片面化为“升学”。毋庸置疑，每个教育阶段都无法回避“升学”。考试纵有种种弊端，却仍是升学之路上不得不行之“恶”。而任何考试都有技巧可循，但考试的目的却不在于检测考生对考试技巧的掌握程度。作为学校，当然要向学生传授考试技巧，但不能将其视为教学的全部。设想一下，如果驾校只向学员传授通过驾照考试的技巧，那将对交通安全带来多大隐忧？同样，只看重考试技巧的学校，其实是在给社会发展“埋雷”。

    如果说，在应试教育还没有完全被素质教育取代的当下，采取“权宜之计”的毛坦厂中学，多少还有些存在的合理性，那么，它被当作一种“品牌”甚或“模式”时，就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并加以坚决抵制，不为别的，只为一个更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