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有约
47年前,也就是1970年的8月30日,我国建造的1∶1核潜艇陆上模式堆启动试验,反应堆主机达到满功率指标,如同饱经忧患的胎儿分娩成功,我国第一个潜艇用核动力反应堆平安出世。
穿着浅蓝色印着卡通小图案的圆领睡衣,有点发白的头发“站”得整整齐齐,92岁的他礼貌地边伸出手边用清澈的眼神打量记者,手很温暖但有点无力。
他是“世界核潜艇之父”里科弗访华时,想见而未能如愿见到的我国核潜艇“真神”、我国核电事业“垦荒牛”——彭士禄院士。
核潜艇是上世纪50年代中期出现的最为先进的水下武器装备。只有拥有核潜艇,特别是拥有弹道导弹核潜艇的国家,才称得上是具备战略核反击能力的国家。
但在过去很长时间里,成百上千的我国首艘核潜艇设计者、建造者和深海中的核潜艇一样,虽有无穷力量,却寂静无声。
2011年,老人第一次被众多媒体包围,彭式幽默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岁月流逝,如今的他变得孱弱,语言表达已大不如前,说话声音非常小,只能说不成串的短句,但思维和逻辑依旧清晰。
他的女儿指着记者带去的《彭士禄传》逗他:“这本书里写,你小时候语文考试不及格。你小学没毕业,照顾你的小刘还有小学毕业证。你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怎么得的中国工程院院士。”
彭士禄被一连串“发问”逗得哈哈大笑。
作为革命烈士彭湃之子,彭士禄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童年,3岁时母亲牺牲,4岁时父亲就义,8岁时成了小囚犯,几经入狱和逃难,饱受艰辛。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坎坷童年磨炼了他不怕困难的性格。
从核潜艇到核电站,彭士禄一生干的这两件大事都是从零起步。女儿说,因为父亲属牛,性格也像牛——不做则已,一做到底。坚毅的品格使他克服了重重难关。
1958年,我国启动核动力潜艇工程项目,前苏联以我国不具备条件为由拒绝援助。毛主席豪迈地讲:“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虽然到12岁时才接受系统教育,但彭士禄特别勤奋,留苏时没有一天是在晚上12点前睡觉。论证核潜艇工程项目时,我国在核潜艇建造方面所掌握的知识近乎为零,不得不靠“自教自学”。研究室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都不是核专业,彭士禄就和其他几位留苏的同事当起了老师,开设了反应堆等五门专业课。研究室大多数人只会俄语不会英语,外文资料又大多为英文,于是他组织英语学习。大家从早晨5点多钟起床就背英语单词,甚至上厕所时也在背,夜深了也要背上几遍才去就寝。那时没有电脑,仅有一台手摇计算机,他就和大家拉计算尺、打算盘,靠这些工具没日没夜地算出数以万计的数据。
1965年,核潜艇项目再次启动。彭士禄走进深山,主持核动力装置的论证、设计、试验以及运行的全过程。在粮食不够、靠野菜充饥的年代里,仅用6年,我国就依靠自己的力量造出了核潜艇,成为继美、苏、英、法之后第5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
彭士禄居住的病房布置得很简单,海军赠送的一顶绣着核潜艇图案的帽子是他的最爱,天一凉他就戴着。女儿说,对核潜艇的热爱已融入父亲的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