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白

    下月起，科学课将成为小学阶段必修课，这一变化将成为我国科学教育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小孩子要学科学，大人也要学科学，为什么我们要学科学？怎样才能学好科学？

    从教育的根本目的说，现代的教育理念已不仅仅是传授知识，还有发展技能、培养正确的价值观，这是所谓教育的三大支柱，即知识、技能以及价值观，现在还要加一条，那就是修养，特别是科学教育有助于提升孩子修养，以及形成独特的人生之路。

    科学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修养

    什么是修养？我想将自己的一段亲身经历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大儿子在上小学的时候非常调皮捣蛋，自己上课不认真，还常影响别人。有一次他甚至用一个削尖的铅笔捅前面的同学。那次校长把我叫到学校，说你这个孩子问题严重，你们家长一定要严加管教，好好教育。

    我思前想后，做了很多调研，也跟孩子讨论。最后，我觉得可能要给他换一个学习环境，将他送进了一所私立学校。几个礼拜以后，有一次我跟他打招呼，“How are you？（你好吗？）”，他回答“I am well, and you？（我很好，你呢？）”。这不是一般英语的回答（一般人会说：good! 或者 I am fine!），我觉得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孩，而是相当有礼貌、说话得体的一个学生了。

    我问他，“你这个是从哪里学来的？”他说老师教的，这让我感觉到了这所学校的不同。我与学校老师交流时得知，他们的教育方式跟其他学校非常不同的一点是，非常注重提升孩子的修养。原来，该校的每位老师除了教课，还必须做一项体育运动的教练，在校生每天下午一定要参加体育活动，而且是团队运动。通过体育活动，可以培养学生的团队精神。这个过程有一定的竞争性，学校注重的是参与过程，而非输赢，使学生“胜不骄败不馁”，能够输得起，也赢得起。学生们就算输，也要输得有尊严。

    反观国内，其实很多家长会让小孩子学音乐、学艺术、学体育，但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要学这些。其实，在这些学习的过程中，孩子们除了收获知识、技能，培养了优良的价值观，还有一个重要的成分，那就是提升修养。我们的社会越来越进步，正在进入一个现代文明的时代，我们希望下一代不仅具有知识、技能及正确的价值观，还要有相当好的修养，能够欣赏人类创造的文明，人类历史遗留下来的各种各样的财富，包括音乐、艺术，体育等，当然，也包括科学。

    科学不仅仅是指我们所要了解的科学知识，也不仅仅是那些实验技能，以及科学思维方式、批判精神、方法论，等等。更重要的是，科学其实是一种生活方式，是我们的一种修养。

    学习科学是一种兴趣、一份事业

    我仍想从个人的经历谈起。我儿子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现在在读研究生，而我女儿是在中国上的初中和高中，然后考上了美国的布朗大学，现在正读本科。他们都对科学有兴趣，甚至他们都有意向要做神经科学，从事神经科学的研究和教学。

    可能大家会认为这是出于我对他们的影响，非常希望他们能够做神经科学，其实并不是。作为家长，其实没有权利来决定我们的下一代到底要做什么，我的小孩之所以能够走上喜欢科学的路，从家长的角度，我可能做了两件事：第一，尽可能地创造各种各样的条件，帮助他们发现兴趣所在。随后，鼓励他们去发展这方面的兴趣，进而使他们意识到“我的兴趣确实在转化成追求”。最后，这种追求可能转化成一种事业。所以，家长应努力开发孩子们的兴趣，支持他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为了就业或者赚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第二，经常跟孩子们说，你必须要做一个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孩子，必须要做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独特的事情。

    我女儿小时候喜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我们为什么能看见东西？”有时候让我们都觉得有点不耐烦了。为解答她追问的问题，我带她到我工作单位里的影像学实验室，通过核磁共振成像（MRI）实验告诉她：当人看见某种东西的时候，大脑的某一部分会“亮”起来，这样她也有了一些直观的感受。这些逐渐开发她的兴趣，也鼓励她自己开始走近科学。

    追求科学能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除了开发孩子科学兴趣，我还鼓励他们做独特的事情。我曾现身启发我儿子，有一次给车加油，我们两个人讨论究竟去相邻的哪一家加油站更好，考虑的因素包括距离、不同加油站的油价、时间成本以及对环境造成的影响等问题。他为此设计调查问卷，通过收集家长的反馈，他发现大多数家长不知道什么是最省油、省钱的方法，也不知道省油和保护环境的关系，有些反常不明智的做法，自己还不知道。最后，他把这个调查结果写成文章发表在网上，产生了很好的影响，也得到了学校甚至社会的认可。这是他做过的与周围同学不一样的、非常独特的事情，这也是他在申请大学的材料中，提交的非常独特的事情之一。

    其实社会也是这样，假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都做出了跟他人不一样的事情，这个社会就会变得非常丰富而有趣。

    科学家讲科学将是不一样的体验

    请科学家讲科学是学科学的有效途径之一：首先，从事科学研究、科学发现的过程，往往既有失败、又有成功，其间跌宕起伏，非常有趣。当科学家在讲科学课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把科学发现的过程，以及科学家从事科学的艰难挫折、快乐幸福等全部带给学生，学生借此感受到的科学也一定是一种不一样的科学。

    其次，科学家们讲求的是原创研究。也就是说，科学当中只有第一，没有第二。科学一直讲求研究的独特性，自己的发现要与他人的不一样。可以说，科学家是最讲求独特性的一个群体，他们一定会通过授课把这种思想和观念传递给我们的下一代。

    （作者系《知识分子》微信公众号主编、清华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