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17日 星期四
《黑镜》:未雨绸缪的科技暗黑寓言
文·本报记者 张盖伦

■品幻录

    “我并不想来到未来,可是它就在我眼前了。”《黑镜》第六集,看着成群的机械蜜蜂,女警官直接爆了句粗口。

    这大概也是我看完六集《黑镜》第三季的第一感受。

    这一季《黑镜》惹来颇多争议,因为英剧变美剧,总让人觉得口感不够纯正。《黑镜》也确实没有那么“黑科技”了。它每一集讲的故事,只是把现有的技术稍稍往前推进了一点点,让它的应用范围稍稍广了一些。

    这不是什么未来。《黑镜》就是当代寓言。技术突飞猛进,而人性依然如故。两者碰撞,社会将会如何?

    我想先讲一个自己的生活片段。

    这个月初的一个周末,我和朋友约好参加一个科技论坛活动。我们约了8点在地铁站会面,然而朋友8点40才到。原来,她用打车软件叫了辆车,然而司机不认路。他们在北京西站转到天荒地老。“我好生气啊!”朋友拿着手机,“但是我还是给了他五星好评!”

    那就是《黑镜》第一集讲的故事的一部分:陌生人可以为你的一举一动打分。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塑造自己的良好形象,你给别人五颗星,希望也换回别人给你的五颗星。不过剧集里的人好像并没有感到如我朋友那般沉重的人情负担,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女主差评,就算女主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在人人都能被评分的数字时代,分数成了新的阶层分野标志。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革命性的评价系统,有钱人依然拿着高分,享受特权;分数不高不低的“中产阶级”,苦苦追求混入上流社会。当然,阶层牢不可破,女主奋斗失败,跌回赤贫。

    好在,现在我们在社交软件上给出的评论,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人的真实人生。社交网络和真实世界的边界,还算清晰。

    只是,也没有那么清晰了。

    重回那个周末,我们在科技论坛活动的现场,听了影视特效公司数字王国行政总裁及执行董事谢安的一场演讲。他们公司在电影里把地球花式毁灭了七次。他们同时也是造物主,给他们一块绿幕,他们就能给你一整个世界,要啥有啥。

    这些都不稀奇。然而,谢安在演讲的最后部分说,他们是世界上唯一能制作虚拟人的公司。比如,“复活”邓丽君,让她完成和周杰伦的对唱,就是这家公司的手笔。“扫描任何一个人三小时,三小时就好,我们可以让你说出你从来没说过的话,做出从来没做过的动作。”谢安展望虚拟现实社交的可能性,描述着一个“光明”的未来——身处不同地区的朋友完全可以通过虚拟人技术,聚在一起。

    我立刻想到了《黑镜》。第二集里,人工智能技术挖掘你内心的隐秘恐惧,针对性地为你制造层层递进的恐怖体验,你以为漫长得如同度过了一天,实际只在虚拟世界待了短短0.04秒。这里的虚拟现实设备更加高端,直接连接大脑。毕竟,欺骗大脑,总比欺骗眼睛来得更天衣无缝。如同第五集,士兵大脑植入一种叫做MASS的洗脑系统,于是,需要被消灭的敌人就变得面目可憎如同异类。士兵对他们毫不心慈手软,招招毙命。直到MASS的魔力退去,他才发现所谓敌人,不过就是具有基因缺陷的普通人,不过只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身处这个世界,你甚至没有判断自己是否在梦中的陀螺。

    还有第四集,圣·朱尼佩洛,一个永生之地,一个意识之城。活人每周可以来这里玩玩,死人则可以永远留在此处。肉体可以腐朽,而意识以数字形式得以延续。这或许是灵魂的新定义。影片最后,在庞大的数据机房里,每一个数据匣子发出幽幽蓝光,好一个大型的高科技墓地。

    第四集有一个微妙的结尾,两位女主都选择来到圣·朱尼佩洛,携手开始她们的新生活。但在永恒面前,我们难以预料一段爱情该如何收场。这到底是个温暖故事,还是一个恶毒诅咒?

    这一切遥远吗?完全不。第三季《黑镜》继续讨论技术如何全面渗透进我们的真实生活,真实和虚拟之间的围墙已经岌岌可危。

    “我们必须清醒地意识到技术带来的力量,才能明确我们每个人的责任。”这是《黑镜》的一句台词,也是一句警告,还是一句劝诫。

    毕竟,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总有些方法,能让它不那么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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