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挥了挥手,一个世纪传奇谢幕了。
作为中国催化化学的重要开拓者和奠基人,蔡启瑞被人亲切地称为“蔡先”。
他不仅是“蔡先”,还是上世纪50年代中国政府用美军战俘换回来的科学家之一;是著名科学家卢嘉锡口中“探赜索隐老而弥笃,立志创新志且益坚”的科学家;是主动申请“院士退休”的第一人……
“世间再无蔡启瑞。”对于这位中科院院士、厦门大学教授的离世,人们如是感叹。
的确,如此“传奇”,世上难再有。
心里装着祖国的需要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在蔡启瑞的遗体告别仪式上,亲友们将这首《我和我的祖国》选作送别之歌。
他出生于厦门,1937年毕业于厦门大学,后前往美国留学。建国后,在美国已功成名就的蔡启瑞多次要求回国,最终成为中国政府用美军战俘换回来的科学家之一。
归国后,他发现祖国化学工业和炼油工业还十分落后,归根结底是因为国内催化科学发展才刚刚起步。这激发了蔡启瑞尝试组建催化学科的念头。
有人问,化学系缺乏催化专家,谁来挑头扛旗。蔡启瑞回答:“国家需要,我愿意转行。”当时,他正潜心研究离子晶体极化现象等系统理论,且成果斐然。若改行催化科学,一切需从头起步,但他没有退缩,主动请缨、承担组建厦门大学催化教研室的任务。
1958年秋天,蔡启瑞和同事们在厦大建立了中国高校第一个催化教研室。这个催化教研室也成为我国最早建立的催化教学和催化科学研究基地之一。
配位络合催化理论问世
回国后,蔡启瑞注意到,当时军需民用的橡胶在合成过程中所用的催化剂有剧毒,一线技术人员也表达出强烈的革新愿望。
为攻克这个难关,他白天给讨论班讲述配位活化催化原理;晚上则带领厦大催化团队和讨论班学员,进行乙炔合成苯及乙炔水合制乙醛新催化剂的探索实验,他按元素周期律试用周期表上与铬邻近的铌氧化物作催化剂。测试结果表明,氧化铌催化剂活性非常平稳,选择性和产品纯度都很高,世界第一号的乙炔三聚成超纯苯的负载型氧化铌催化剂自主创新研发成功。当天晚上,参与试验的蔡启瑞和催化组及催化讨论班的成员们都欢呼起来。
1966年,蔡启瑞和团队部分成员又到厦门第三化工厂成功进行了年产超纯苯100吨的小型生产试验。
1982年,他凭借配位络合催化理论的研究荣获全国自然科学三等奖。
“固氮成氨”让他走向高峰
在中国化学史上,“卢嘉锡-蔡启瑞模型”是催化学研究达到的一个高峰。20世纪70年代初,在中国科学院的主持下,蔡启瑞与唐敖庆、卢嘉锡联袂参加化学模拟生物固氮的研究方略,后来蔡启瑞与卢嘉锡分别在厦门和福州,从略微不同的角度在国际上最早提出了原子簇结构的固氮酶活性中心模型,最初并称为“厦门模型”与“福州模型”,后被化学界称为“卢嘉锡-蔡启瑞模型”。
当人们谈起这一成果时,蔡启瑞总是先讲卢先生,对自己却轻描淡写;而卢嘉锡也都是说蔡先生做得比我好。他们淡泊名利、相互尊重的高尚风格,在化学界传为美谈。
1980年,蔡启瑞还进行了酶催化和非酶催化固氮合成氨的关联研究。他和他的同事及学生通过现场激光拉曼光谱和红外光谱的联合应用,得到了氨合成反应以缔合式机理为主要反应途径的新论据,并为采用现场激光拉曼光谱研究化学吸附与催化机理在国际上提供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1987年,该成果荣获全国自然科学三等奖。
一生最爱实验室
蔡启瑞的助手曾说,先生90多岁时还在牵头组织一些科研课题。几乎每周,学院的师生都能看到蔡启瑞拄着拐杖到实验室的身影。
蔡启瑞的长媳、厦门大学化学系教授陈笃慧深情回忆道:“他曾经很认真地对我说: 其实,我这一生最爱的只是一间实验室。”
因为热爱,所以投入。“敬贤的灯光”是厦门大学化学化工学院流传已久的典故。蔡启瑞生前长期居住在厦大敬贤宿舍区,而直到深夜他书房里的灯光依旧亮着。
1982年,过度劳累的蔡启瑞起床时突然昏倒,后经抢救才转危为安。而就在这次昏倒前一天,他依旧工作到深夜两点。即便在康复期间,他依然利用报纸的空白,勾画固氮反应的机理图。
蔡启瑞的学生吴新涛院士回忆道,蔡先生曾向他嘱咐道,选拔学生要选对化学热爱的人。在他眼中,老师的一生诠释了对化学的爱。
在追悼会灵堂正中,挂着一副蔡启瑞的彩照,他静静坐着,带着微笑,膝盖上还摊着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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