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宠物界的“英雄”，它们是警犬界的“福尔摩斯”，它们有着灵敏的鼻子，有着强烈猎取欲望……在多场打击毒品走私、成功缴获毒品的战斗中，缉毒犬功不可没。

    6月26日国际禁毒日来临前夕，本报记者走进北京缉私犬基地。这里迄今共培养出60多只海关缉毒犬。

    ——编者 

    一只拉布拉多犬欢快地跑上机场行李转盘，一路侧过头嗅探着，紧随其后、手握牵引绳的于晓东注意狗的动作和表情。偶尔狗会在某件物品旁转身，边闻边琢磨。人和狗同时兴奋起来。

    如果确认是毒品，于晓东就掏出兜里的毛巾卷，拿住一端，让狗咬住另一端，人狗高兴地“拔河”，这是对缉毒犬的奖励。

    中国海关的缉毒犬，大多来自1994年开始运转的海关总署北京缉私犬基地。这里迄今共培养出60多只“学员”。海关总署在云南瑞丽和深圳盐田还各有一个类似基地。北京基地负责培训长江以北、南京和上海的缉私犬。

    许多藏毒手段瞒得过机器却瞒不过狗

    缉毒靠的是“人、犬、技（术）、情（报）”四位一体。北京缉私犬基地副主任魏景文说，他们繁育和培训缉私犬，也负责在北京关区等地检查。许多藏毒手段，可以瞒过机器，但瞒不过狗。

    北京机场的旅客有时会看到毛绒绒的拉布拉多犬在跑动。有些爱狗的旅客会直接抱住它们亲昵。“我们现在培养的缉毒犬，全都是耷拉着大耳朵的大眼睛的拉布拉多，这种狗温顺，从无伤人记录。而在一些边境口岸，服役的就是德国黑背，有威慑力。”魏景文说。

    拉布拉多缉毒犬很安静，从来不叫，它们闻到嫌疑人后，会盯住目标坐下。人走狗也走，人停狗也停。它们既不会抓挠，也不会骚扰旅客。

    在机场货栈和行李转盘上闻毒品的狗，身影更迅捷。北京缉私犬基地检查科长于晓东在一线缉毒二十年了。他高大精瘦，精力极佳，因为经常要跟着狗跑步。

    “我们要从上风处往下风处走，这样狗侧过头来闻货物，更容易确定气味的来源。如果没有风，狗和人就得快跑，带起来风，没有风气味无法扩散。”于晓东说。

    带狗的人要照顾狗，要配合狗，注意力都放在狗身上。“新手都得磕脑袋，还有撞‘开瓢儿的’。“于晓东说，这是因为注意了狗，往往就看不清周围，经常会碰到低矮的货架上去。

    一般来说，缉毒犬能工作一段就要休息一阵，人要随着狗，不过也有一些狡黠的家伙会跟人耍心眼、这时候人得看穿它怠工的意思，也要哄着它，不能让它没了兴致。

    训练后的缉毒犬可以闻出所有毒品

    魏景文说，什么东西到了一定数量，狗都能闻得出来。因为任何东西都有独特的味道。

    “海洛因跟鸦片就不是一种味道，因为海洛因制造要掺醋酸酐，是酸味儿的。训练后的缉毒犬可以闻出所有的毒品：海洛因、大麻、可卡因、冰毒、氯胺酮……其中有一些人认为是无味的，但狗能闻到。”魏景文说。

    最难是闻出小剂量毒品，几克毒品包裹在大行李箱里，还有各种干扰气味。天赋高、训练又好的狗才能闻出来。

    海关是控毒的第一道大门，根据情报，来自一些毒品源头国家的货物、包裹和旅客会被重点查验。

    嫌疑航班的旅客下机后，缉毒犬会在十分钟之内将机舱闻一遍，如果它停在了某个座位旁，海关就会重点检查座位的主人——体内藏毒的人，在打嗝放屁时，气味就会留在座位上。

    毒品藏匿的办法五花八门，挑战海关的想象力。而且藏毒办法是有流行趋势的，过一段时间，国际毒贩们就会不约而同地换成另一种。

    有人把毒品溶解在水里泡衣服，晾干以后穿着过海关。有把鞋底凿空了放进毒品再复原的，表面上看不出。还有把毒品藏在包装箱的瓦楞纸板内，缝隙里还混合了辣椒面，好对付缉毒犬。最后都被闻出来了。

    北京海关有一次发现，一批进口的汽车底盘用的大轴承，居然被凿空成一节一节的藏毒品，然后再焊好磨光。

    于晓东说，还有一次，他们检查一件进口的羊毛织毯时，总是觉得沉重得有点不对劲。拆开来发现，毒品被注入内径不到牙签细的塑料管，长长的塑料管被羊毛缠绕后编进了织毯。

    要破拆货物才能确认是否有毒品，所以训导员必须要有足够的把握，缉毒犬的反应是可靠的指针。

    原则上，派到地方上去的缉毒犬，工作2年之内要回到基地复训，以恢复状态。“工作不能太专一化，一只犬经过7种毒品检查训练，但老让它闻一种，别的味道会忘记。”魏景文说。“而且要多种剂量样品去训练，有时候狗闻500克的毒品样本，碰上1000克的，味道太大，它就迷惑了。兴奋地转来转去，但找不到源头。”

    除了缉毒犬，缉私犬还有专长闻枪支爆炸物的、闻象牙、皮毛和濒危物种的、闻现金的。不同面值的钱味道不同，因为油墨不同，而且旧钱跟新钱的味道也不一样。他们会用厚厚一沓的钱（或者碎币）去训练狗。

    自信的海关缉毒犬会动脑子判断

    “缉私犬需要非常自信。像养自信的孩子一样，要多鼓励它。”基地繁育中心的魏华威说。他对自己工作的描述是“幼儿园老师”。魏华威和几位同事曾在澳洲训犬中心学习。他们的培育系统是最经典的一种。犬种也来自澳大利亚。

    肉茸茸的小拉布拉多生下来四周后，能走路了，就被放在五颜六色的泡沫垫上，跟大大小小的布玩偶睡觉。周围还有客厅常用的水磨石，水泥地等几种地板，让它们提前适应不同地面。“没见过光滑瓷砖的狗，见到了可能会不敢走上去。”魏华威说。

    落地大音箱会传出不大不小的马达声、打雷声、人潮嘈杂声，让小狗习惯噪音，处变不惊。

    长大一点了，训导员就领它们到隔壁一间训练室，鼓励它们走传送带，走迷宫，钻管道，克服幽闭恐惧。

    一岁前，狗狗们就被带到人来人往的机场，还有训练用的真实传送带。“孩子见过市面就不会慌。”魏华威说。

    一母同胞的狗，性格也大相径庭。那些更喜欢探索的会被挑选做缉毒犬，其余的会被分配去做导盲犬、安慰犬等等。

    “我们的狗不会像警犬一样，从训练‘服从’开始，你永远没法让它们像警犬一样坐成一排合影。”魏华威说，缉毒犬独立、自信；训导员尽量不体罚狗，狗也不会害怕。

    魏华威说，教育狗像教育小孩一样，要设法跟他沟通。比如说，如果不喜欢狗站起来扑人，就在它搭上来的时候，手在它肩窝上顶一下，它就明白人不喜欢它做这个动作。

    “跟平常家里养狗相比，我倒是更省心，因为一大群狗天天在一起活动，我们也不会像对宠物一样去溺爱。我们的狗，从身体到心理，比家养的更健康。”魏华威说。

    嗅探训练，是从闻一种特殊的黄酱开始，这种难以复制的味道被熏蒸到毛巾上，用来跟小狗玩“毛巾拔河”。狗慢慢明白了，黄酱的气味意味着玩耍。后来，黄酱被替换成各种毒品样本。基地还设置了各种模拟藏毒的场景。

    “人以为狗在工作，实际它在玩耍。“魏华威说，他们的缉毒犬跟一般警犬不同，警犬嗅探到目标后会扭头看人是否满意，交给人判断；而自信的海关缉毒犬则会动脑子判断。这些狗狗愿意费力探索，是因为探索意味着能跟朋友玩拔河的机会。

    “狗是社会动物，跟哪个训导员相处时间长了，个性就会越来越像这个训导员。所以我们有句话叫‘怂人带怂狗’。澳大利亚的狗个性开放，中国人带的狗就内向一点。“魏华威说，训导员应该真心喜欢跟狗在一起，并且鼓励它的个性发展。

    “我们是搭档。“于晓东说，他跟狗互相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