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4月03日 星期日
人工智能会“战胜”人类吗
——听哲学家怎么说
本报记者 张盖伦

    “如果人工智能真的具有了人格结构,他们还是‘机器人’吗?我们主动设计了这种新型主体存在,不就是创造了我们的后代吗?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是很正常吗?”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人机互联实验室主任翟振明讲到激动处,双手一摊,向台下的专家问道,“你们怕什么呢?”

    这是一场“烧脑”的研讨会。1日,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中国人民大学现代逻辑与科学哲学研究所和中国维特根斯坦学会,联合科技媒体“机器之心”,主办了一场人工智能和哲学的跨界对话。

    “如何冷静地认知人工智能发展主要方向,及其目前局限,还有未来的潜在影响,是需要科学、技术和哲学界共同理性探讨的重要问题。”主办方如是说。

    3月中旬,谷歌的AlphaGo以 4∶1的成绩战胜韩国棋手李世石,攻陷了围棋游戏这块人类智力堡垒,引发公众和学界的大讨论。复旦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系教授危辉提了一个问题:“下围棋和‘乌鸦喝水’,哪个难?”

    围棋,规则明确,棋局定义清晰,棋盘空间有限——“这就是个软柿子”。危辉分析,谷歌的围棋程序并没有真正理解围棋的基本原则,只是记下了海量的“布局vs布局”的映射关系;它使出的那些奇怪新招数,其实是一种“类推能力”,不能称之为“创新”;每局都没有大胜,说明AlphaGo其实亦步亦趋,追随人类棋手的走步进行小范围搜索。

    如果由此说人类智力崩塌,危辉给出了四个字:危言耸听。

    “下棋是规范的事情,乌鸦喝水不是;往瓶子里填石子可以喝到水,这样的知识是怎么学得的,我们不知道。”这些没有“预编程”而需要“临时决策”的事情,人工智能,做不到。

    “人工智能的研究现状,如同‘瞎子摸象’。各家有各家的方法,完全不可融合。深入到智能的本质,我们发现自己几乎一无所知。”危辉强调。

    尽管并非身处同一领域,中国人民大学现代逻辑与科学哲学研究所所长刘晓力感慨,自己和危辉有许多“共鸣”。“硅基材料构成的、遵循计算复杂性理论的计算机,其计算能力定有极限。”除非在材料或算法理论上能取得革命性突破,人工智能,目前来说只能是“无心”的。出路,或许还是要在对人类大脑的研究中去找寻。

    不过,“无心”的人工智能,构不构成所谓的“威胁”? 复杂系统管理与控制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王飞跃的态度很明确,不要忧心人工智能“换人”,未来是“智能扩人”。

    王飞跃指出,未来,是“大数据+大计算+大决策”的时代。实际组织和软件定义的组织虚实互动,构成“平行组织”,产生“平行智能”;和AlphaGo可以跟自己博弈练习下棋一样,平行组织同样可以“自我对打”。一家“平行企业”可以在短时间内积累数十年的经营经验,它能用这些经验和知识,实现对行动的闭环反馈式监控与指导。王飞跃说,这些软件定义的组织或者平行组织的建设,将促生大量新的工作岗位。

    那,人工智能是否有可能“战胜”人类?翟振明指出,人类智能的底层机制,在量子力学层面才可能找到解释。因此,在经典力学框架下研发出的人工智能,是不可能具有“意识”的。它没有爱恨情仇、自由意志,自然也就无法产生“征服”或者“消灭”人类的动机——这是弱人工智能,不足为惧。

    若有了自由意志,这样的强人工智能就是人类的“后辈”。翟振明说,后辈向前辈造反,并将前辈征服,那也不过是和人类历史上屡次发生的“征服事件”一样,并非末日。

    “即使是像AlphaGo这样的弱人工智能,已经对人类的优势地位构成挑战和威胁,更不用说强人工智能。对人工智能的发展给予一定限制,在伦理学上是必要和正当的。”华南师范大学哲学研究所教授陈晓平在会场摆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当人工智能超越人类的可能性大到一定程度时,应该加以禁止,不能对这种威胁不屑一顾。”

    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王晓阳想得更远,他在自己的论文里抛出了这样的问题:“按照目前计算机科学和生命科学迅猛发展的趋势来看,等到下个一千年或下个一万年,我们后代的物理—生理外形又会是怎样?凭什么来确定他们是我们人类的后代,而不是一个全新的物种?反之,又有什么可靠的理由说,他们不是一个全新的物种,而是与我们并没有本质区别,只是他们在其能力的诸多方面(包括智能)都已经远远地超越了我们而已?”(科技日报北京4月2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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