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4月02日 星期六
相戒不谈风雅
文·陈 莹

    ■吾心吾性

    对画画,我是门外汉,终究只是雾里看花。但画家老树的画,看得我心花乱开。

    老树说,画画本来就是件好玩儿的事儿。他的画里有非常传统的山水,有细笔勾勒的花草,有的近似漫画,有的意境悠长。讽时骂事,自伤幽独,闲情逸趣,念彼怀人,他是画着玩儿的,笔墨世界是他的桃花源,他却并非躲在格局逼仄的小世界里自成一统,而是阅世走人间,大笔一挥泼泼洒洒全是现实人生之断面。

    玩儿的就是生活。

    他的画给人的感觉是亲切熟稔,又带着民国的老旧风味。场景中的人物穿水墨长衫,却做着现实生活中每个普通人的事。烦恼、困惑、懒怠、愤怒、郁闷、忧伤、欢喜、舒悦、怀念……如果感情只可用文字直抒胸臆,却不能肆无忌惮地形诸笔端,若要用画表达这些情绪,只有通过具体的物象和情景。老树所画的情景无一不带着生活的情味,柴米油盐、花草虫鱼、高山大海、老屋荒田,生活中这些难描难画若未被捕捉就一闪而逝的生活片段被他框在纸上,存在画里,谱就一曲水墨染成的长歌。

    若只看画,不看诗,恐怕还看不出老树是个愤青。

    宋人吴龙翰《野趣有声画序》中有云:“画难画之景,以诗凑成;吟难吟之诗,以画补足。”在老树笔下,画和诗是一体的,看似漫不经意信笔恣肆流出,既望之下,却忍不住拍案叫好:

    “少年在山上,爱看乱云飞。豪情千万丈,你说咱怕谁。后来进了城,万念渐成灰。偶尔到楼顶,听听大风吹。”

    “昨夜无事窗前坐,一枚流星落尘埃。人生此来为何事,无非担水与砍柴。”

    “何时不用再上班,看人脸色挣小钱。临水种上半亩地,闲听夜雨落荷田。”

    苏轼《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中曾有“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时事政治、社会现象、家长里短、看不惯的、想不开的、管不得的、气不平的……老树的诗近似打油,却声韵铿锵,可以看出作者在这些看似漫笔吟成的小诗所做试图打通古今语体的尝试。语汇的强烈古今对比所造成的冲击,又巧妙地消融在作者营造的悠远意境中,产生一种奇异的和谐,嬉笑怒骂令人读之耸然一惊,不禁“啊”了一声,随即却会意一笑,原来是这样。

    老树的画是当代“文人画”。老树的文人画中有风骨,存妙想,方寸画纸间劲舞虽少而意常多,简单的物象勾勒出另一方不止有四角天空的世界,既是画者本人因外物触动心声而产生的灵思感悟,又是画者有意为之的留白,在大片留白中空任我们思绪驰骋的无限疆域,正是“古来画师非俗士,妙想实与诗同出。”

    老树言:“画画,乃至其他一切预言的表达,无非是诚恳与自由。有大诚恳在,可见出真的性情与大的襟怀。有自由之心境,可言语无碍从心所欲应对裕如。” 他写的直,似已将画中意思点透说尽,只这一点,就点破了宋元以来含蓄蕴藉的文人画意。抱着这种自由与诚恳,老树的绘画艺术并非凌驾生活之上,他写的画的反映的就是生活本身。——也许,观老树的画,读老树的诗,我们应该相戒不谈风雅,他的作品,满满的都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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