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杂谭
最近的文青界在讨论着一件事儿,具体说是在评价一首歌,由高晓松“制造”、许巍演唱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除了许巍的声音苍凉如故外,这首歌的其他方面都令人失望。歌名首先就透着矫情,歌词更是空洞,旋律也平庸。诗和远方被反复吟唱,但并从中看不到真正的远方。这种情怀没错,不管是有所苟且的人们,还是可能从未苟且过的高晓松,都有向往二者的权利。但情怀不能口号化和符号化,词中的口号一旦多了,歌就变成了广告歌、宣传歌、口水歌。这首琅琅上口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就是一首文艺口水歌。
听歌的人生活可能确实活得不如写歌的高晓松容易,有不满,有无奈,乃至心酸的让步,但用苟且来形容,语气太重。暗含屈辱才够得上“苟且”级别,把过日子形容得含辱带恨的,显得矫情,假清高。这种有点把现实生活和远方搞成二元对立的价值观,惹人不适。其实,从歌词并结合资料可以了解到,“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这一句出自高晓松母亲之口的话,应该是有一定的特殊语境的,但直接采用,显得突兀和以偏概全。
对于华语流行音乐来说,歌词非常重要,高晓松和许巍能有今天的地位,歌词创作能力贡献大半。许巍虽然被称作极度个人化的歌手,但套用一句话说,越是个人的,越是社会的,他的个人体验经由诗性的表达,描绘的是一代青年的精神困境。但这首歌的歌词最为失败,做作,缺乏深入的精神体验,就难有“抵达”人心的力量,也不能够反映出当代的“民情民意”。
高晓松是很善于捕捉某种社会集体情绪的音乐人,他的校园民谣堪称首首经典,初出茅庐即暴得大名绝非偶然。这一首歌从“情怀”来讲,也算是符合都市“轻熟”群体的内心诉求,但把握不够到位。假如不是曾经的民谣之王、今天的文化商人高晓松才力不济,那就是创作态度不够真诚。假如没经过痛苦的淬炼,向往星空就等同于白日梦,假如还没有达到和现实的和解,就无法知道真正的远方在何处。此地此际就是禅。在21世纪已经走过15年的今天,好高骛远的无知小镇青年不再是时尚主流。为了标榜远方就说眼下苟且,听众不同意。一位年轻诗人就写下了这样的诗行:“我厌倦了/人们在无休止的谈论远方/谈论孤独,谈论春天/谈论那些谈论起来异常美好的事物/仿佛谈论就是抵达/就是拥抱,就是先行占有/不,谈论只不过是谈论而已”。
作为一种广义的“民歌”,流行音乐最应该契合社会心理,否则就不过是一堆浮沫。今天人们的内心需要诗和远方,但不再需要被鸡汤灌得晕晕乎乎,昏昏沉沉。应该扣好这个脉才行。流行文化的可贵之处就是大俗大雅,俗到低到“人民”的“尘土”里,雅到寥寥几语就说尽世情人心。这并不容易,所以好的流行文化同样是难能可贵。这几年有一个画家比较热,老树,就是微博名“老树画画”的老树,大隐于市,尝遍生活诸味后拈花而笑,继续涂抹那么明亮温暖的图画,写着直白诙谐的题诗,消解雅,也让俗登堂入室。这种旨趣更符合时人心理。而鸡汤,不管是把什么人请来做包装,还是调动了多么高大的文艺意象,也掩盖不了一股商品的佐料味。调制鸡汤当然来得容易,但你就不要怪人们说,商人不可怕,怕的是商人有文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