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5月20日 星期三
科研是人生的一种选择
——访宾夕法尼亚州大学施松涛教授
本报驻美国记者 王心见

    今日视点

    近期,中国论文被国外期刊大规模撤回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日本理化学研究所和野依良治辞职又让人想起万能干细胞造假,加上一些饱受争议的科研事件,神圣的科研殿堂似乎成了一些人的名利场。

    不过,同科学家接触多了,就会看到在神圣的科研殿堂中,更多的是虔诚的“修道者”。他们醉心于科研事业,志洁而行廉;他们取得了斐然成就,但还是甘于默默奉献,以宁静而求致远。

    同施松涛教授接触后,我更确信了这一看法。

    同施松涛相识,还是他刚到宾夕法尼亚大学工作不久。那时,他刚从南加州大学到宾大担任口腔医学院解剖和细胞生物学系主任。在他实验室里,施松涛同科技日报记者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从那时起,就确定要写一篇关于施松涛的文章,就确定文章主题的重点不是科研成果——虽然施松涛的科研成果非常出色,那也是我慕名求见他的主要原因。

    我更想分享的,是施松涛的科研“故事”。

    一颗牙齿引起的思考

    当女儿的第一颗乳牙掉下时,施松涛拿着看了好久。

    这时,他正在位于马里兰的国家卫生研究院进行干细胞的研究工作。但作为拥有美国行医执照的牙科医生,他想好好看看女儿脱落的乳牙;作为父亲,他又感到这颗牙齿与自己有种神秘的联系。

    当看到牙齿上粘连的牙髓时,他突然想到:这会和正在研究的干细胞有关系吗?是否脱落的乳牙也含有干细胞?

    当女儿的第二颗乳牙要掉时,施松涛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牙齿一脱落,他就把它装进有培养液的试管,并连夜赶到实验室进行研究。

    机会总是光顾有准备的人,在进行干细胞分离和培养试验后,施松涛发现了一种前人从未发现的新的干细胞——脱落乳牙干细胞。

    时间过得飞快,当年的小女孩已经上了大学。施松涛也成为了干细胞研究领域全球知名专家。他同合作者一起还发现了牙髓干细胞、牙周膜干细胞、根尖乳头干细胞、肌腱干细胞和牙龈干细胞等一系列干细胞。在利用干细胞进行疾病治疗方面,他与国内的合作者第四军医大学的金岩、首都医科大学的王松灵以及北京大学的周彦恒等,一起利用干细胞成功再生了牙齿等多种组织,并利用干细胞成功治疗了系统性红斑狼疮。他在干细胞治疗疾病机理的研究上也取得了重要成果。

    施松涛研究领域早已不局限于原来所学的口腔专业,但现在他对牙齿仍情有独钟。他告诉记者:“我希望将来能像储存脐带血一样,建起人体牙齿库,把乳牙储存起来,这样一旦未来有需要,就可以利用牙齿的干细胞来治疗疾病。”

    守住理想就会获得幸福

    “你有中国医院的工作经历,又有美国的牙科私人行医执照,为什么不做一名私人牙医?这可是在美国许多人梦想的生活!”记者这样问道。

    “我曾做过一年的私人开业牙医,那种生活很安逸,但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施松涛回答。

    “在国内曾上山下乡,回城后在工厂打零工。后来有了高考,1978年就很幸运地考上了大学。”施松涛好像转了一个话题,“那时大学风气很好,我们的心中都很充实。大家都觉得要有追求,觉得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觉得人生要有理想,有愿望。”他好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又好像回答了我的问题。

    “来美国前已经在国内做了几年的临床工作,我希望我研究的最终归宿,还是到临床应用中去。”施松涛这样表示,“当初的生物医学科研是解决临床问题,是因为有些疾病还不能被治愈,需要去寻找新的方法。现在回国,同年轻人交流,发现他们都很有活力,我希望他们研究的目的不仅仅只为了发表论文,研究要能解决真正的问题。”

    至今,施松涛已在《自然医学》《细胞干细胞》《柳叶刀》等期刊上发表了超过160篇的同行评议论文,谷歌统计显示引用次数已经超过20000次。施松涛在谈话中,没有一次向记者提起自己的文章,而是展示了在临床应用中取得的一些成果。

    “看,这颗牙齿是外伤后利用干细胞技术修复的。最后再生效果是这样好。”他向记者展示着两张图片。

    施松涛和国内的合作者南京大学的孙凌云开创性地利用间充质干细胞治愈了系统性红斑狼疮,研究水平一直处于世界前列。“很多红斑狼疮患者,其中一些患者已经到了晚期,通过干细胞疗法得到了康复。他们病好了我感到了真正的幸福。”说到这里时,施松涛脸上露出了笑容。

    严谨是个习惯

    干细胞研究领域风波不断,前有被封为韩国“民族英雄”和“首席科学家”的黄禹锡因干细胞研究造假而身败名裂,近有日本“学术女神”小保方晴子涉嫌干细胞研究论文造假而黯然离职。与施松涛谈干细胞研究,不免会谈到学术诚信问题。

    “造假属于品质问题,科研上造假迟早都会被发现。”施松涛对解决这个问题似乎充满了信心。

    同时,施松涛却表达了对国内年青学子的另一个担忧:“现在有些国内来的年轻人,他们并不是想学术造假,而是不够踏实。不踏实,研究就会有问题。”

    施松涛没有讳言自己经历的一件事。他指导中国国内来的一个学生作论文,实验很好,写的文章发表后发现用图有问题,“虽然不是造假,但却是个警报。”他补充说,“严谨是个习惯。我们华人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为我们赢得良好的名声。”

    他建议中国的干细胞研究要确实静下心来,做出突破性研究,要敢于争天下先。“中国人不缺文章,但是缺更多的原创性研究成果。”

    “现在在干细胞研究领域,国际上对中国越来越尊重。”施松涛认为中国干细胞研究正在不断取得进步,一些研究已经处于全球领先水平。他甚至从中国文化的角度,表达了对中国干细胞研究的信心:“现在研究表明,干细胞治疗不仅取决于注入干细胞的情况,也与受体相关,两者会相互作用,达到平衡,很像中国传统医学中的阴阳概念。”(科技日报纽约5月18日电) 

    左图 施松涛教授在介绍干细胞研究工作

    本报记者 王心见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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