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者发现,在月光最强的夜晚,猫头鹰鸣叫和羽毛的闪现次数也会增加。 |
大堡礁的珊瑚虫释放配子。 |
或许我们的月亮故事发展得太深入了。在过去,我们很多人更加紧密地与月亮相关:或许我们仍旧背负着这种文化历史,即便生物学影响的证据已然暗淡。也可能这些生物钟正在屏幕和电灯等人造月亮的背后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亦或者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更容易相信月圆之夜的易生是非。 |
在这个街灯与车灯交相辉映、运动传感器令人目眩的世界里,我们不再仰赖月亮。有时候我甚至会忘记了它的存在。有时从梦中醒来,出现在树后的它会令人惊诧,它的光辉会带来震撼。然而,不管是摇篮曲还是黑暗的传说,月亮一直都照耀在我们的故事里。
每每云峰缺处涌冰轮,就有某人变狼人。吸血鬼隐蝙蝠飞,魔法药水汩汩腾。想到这些夜晚恐怖故事,我们或许会以为猎食者们喜欢借助满月的光明追踪猎物。
接近三分之一的脊椎动物以及超过60%的无脊椎动物都在夜间活动。在它们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里,满月是最明亮的物体。最亮的月相之后大约两周,新月会紧随太阳升落,使整个夜晚唯余星光点缀。新月与新月之间的整个周期大约为29.5天。生态学家希望了解,这种月华盈盈与暗夜无边的循环往复对动物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当灭国阿拉斯加大学费尔班克斯校区的劳拉·布鲁(Laura Prugh)和哈佛大学的克里斯多夫·戈尔登(Christopher Golden)这两位生态学家调查了59种夜行哺乳动物的行为之后,却发现大多数食肉动物和食虫动物在月亮最亮的时候活跃程度降低。灵长类似乎是唯一总是在满月下更加活跃的种类。
阴晴圆缺,猎食者遵循的自然法则
尽管我们容易被满月的醒目光芒吸引,但当它开始亏损时的渐渐消瘦也同样有力。满月时,地球位于月亮和太阳之间,我们这位长期旅伴看上去就像是一枚被照亮的硬币。在接下来的夜晚,当月亮朝着太阳运转,硬币逐渐萎缩,然而夜色的浓重似乎远不止月光的消逝所能够解释。事实正是如此:每一夜月亮升起的时间都比前一夜晚大约50分钟,在太阳落山与月亮升起之间留下了一段黑暗的间隙。
正是这段间隙给猎食者们提供了活动的良机——我们对满月挥之不去的恐惧或也因此而来。在坦桑尼亚,太阳常年在晚7点钟落下。但是人们往往在夜幕降临之后还在户外做饭、拜访邻居、外出取水。那里的狮子较少在满月下捕猎。但是当月亮亏损,夜晚变暗,这些更加饥饿的狮子可能不仅会遭遇它们平时的猎物,还会碰上仍在户外的人类。研究者们已经发现,狮子对人类的攻击最容易发生在满月之后第10天。
守着月光“宅”在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月亮在白天越过天空,随着太阳升起和落下时,有些文化称之为暗月,还有一些称之为新月。在一些历法中,刚开始能看到一丝月牙的时候才叫做新月。别管名目如何,当月亮行经我们与太阳之间时,这些最暗的夜晚使另外一些生物得以现身。
新月期的暗夜同样将陆地动物引出了它们的居所。在西班牙多纳纳国家公园,野兔同时提防着灌木林中潜行的伊比利亚猞猁和赤狐狐狸。研究者在这三种动物的数十只个体身上安放了无线电追踪器,在整个月相周期观察它们的夜间活动。
他认为在满月时野兔或许会待在自己的洞穴附近,事实确实如此。在新月前后,它们会蹦跳到离家更远的地方,敢于径直穿过遥远而开放的空间。野兔在月相周期的行为可能是对猎食者行为变化以及可利用光线的反应——它们的旅行冲动要比新月晚到几日,满月之后也要过一会儿才会变得最为安分居家。
对夜行鱼类来说,新月或许是个陷阱
菲律宾的所有河流都流向珊瑚礁三角区。这个位于西太平洋的海域拥有几百座珊瑚礁和几千种岩礁鱼类。萨马尔岛的传统渔民从周围的水域捕鱼。这座岛的沿岸有31座渔村,像阿瑟·博斯(Arthur Bos)这样的海洋生物学家很难统计出每种鱼各被捕捞了多少。
在两年的时间里,博斯和一位同事到岛上最大的海产市场培尼亚普拉塔逛了100多次。从笛鲷到罗非,狭小的货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鱼,顾客们花言巧语地要摊主多搭块鱼片。一开始,博斯仅仅记录市场里出现了什么鱼类,以期更深入地了解达沃湾。在新月期间,你能买到大量的笛鲷、石斑鱼、鹦嘴鱼和其他岩礁鱼类——超过80%的货架都在卖岩礁鱼。
新月期间的暗夜诱使夜行鱼类离开了它们礁石之间的藏身之所,如今供职于开罗美国大学的博斯说。在黑暗的掩护下,这些鱼不容易被海洋猎食者们发现——而渔人则利用这一点,手执长矛,有时还要拿着手电筒,去追踪它们。
满月期间又是另一番光景。一些生物则羞怯地逃避着月光。一队蝙蝠在圆月的映衬下一路飞腾已经成了一幕符号化的场景,但其实很多种类的蝙蝠在满月前后活跃度下降。博斯很快注意到一个规律:在满月和随后的几天,岩礁鱼类很难找到,甚至压根没有。当岩礁鱼类隐匿了身形,菲律宾的渔人会把长矛留在家中,转而采集海胆、贝类和海参。
满月的浪漫,水下飘起多彩的“雪”
而至少对非脊椎动物而言,满月与浪漫之间的联系在澳大利亚大堡礁一带是显而易见的。每年春季的满月几天之后,研究者和潜水员都要成群结队赶到那里去看珊瑚虫协调一致地释放配子。人们说那景象就如同水下飘起了多彩的雪:粉的、黄的,还有白的。
研究者们详加调查之后,发现编码珊瑚隐花色素——一种对蓝光敏感的蛋白质——在月圆之夜开始更多地表达。
5天之后,珊瑚虫开始排卵。月相周期诱使珊瑚虫在同一时间释放配子,增加了它们成功繁殖的可能性。在其他物种当中,月亮与其他环境因素结合帮助繁衍后代——比如让在夜里产卵的三声夜鹰明白什么时候容易捕食,或者提供潮起潮落的信息。
即使看不到月光,也被月相引导
研究者甚至观察到,有些动物在看不到月光的时候依然根据月相的变化寻找食物和同伴。这种以月亮为指针的生物钟可能与以昼夜为节律的生物钟协调运行,共同保障动物的生存。
科隆群岛的海鬣蜥为了在退潮时抵达海岸啃食海藻,要提前4个小时离开栖息地赶路。先到者能吃到最美味的食物。就算看不到大海,就算光暗周期被打乱,它们依然会这么做。这向生物学家们暗示了,有一种基于海潮及其背后的月相周期的生物钟在引导着它们。
其他海洋生物似乎也能在看不到月光的情况下跟随月相。海生毛虫褐片阔沙蚕(Platynereis dumerilii)的生殖腺随着月相周期成熟。新月前后,这种蠕虫跳起求偶的舞蹈,释放出配子。实验室里在人工模拟的月相周期下培养的褐片阔沙蚕成熟与繁殖的节律和这种人工周期一致,哪怕光照处理停止也是一样。这说明月光的规律内化成了生物钟的节律,哪怕在看不到月光的情况下也能够起作用。
延伸阅读
床前明月光,是否让你更难入眠?
我们很多人居住在难以见到月光的地区,我们与月亮之间很多曾经代代相传的联系已经被削弱,或者至少遭到了质疑。当一群瑞士时间生物学家在一个月圆之夜坐在巴塞尔一家河畔酒吧里,开始好奇月亮是否会影响人们的睡眠,这个主意显得有点像是在闹着玩。
几年前他们曾经做过一项实验。17名年轻人以及16名较年长的志愿者进入睡眠实验室,每次要在里面待3天以上。他们被完全隔绝了有关光照和时间的任何信息。从脑电波活跃性到新陈代谢水平在内的一切生理指标都得到了测量。当时他们只是想更加深入地了解年龄对睡眠的影响。然而此刻,他们却在高悬的圆月下开始考虑,或许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他们的数据,看看人类的睡眠和其他生物节律是否受到月相周期的影响。
在巴塞尔大学时间生物学中心主任克里斯蒂安·科约钦(Christian Cajochen)的带领下,研究者们等待了两年多才发表他们的研究结果。这主要是因为他们要反复检查他们的分析,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要避免月亮与人类之间可能的纠缠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们的确看到了这些纠缠:当志愿者是在满月前后的三、四天里进驻实验室时,无论老幼,都比在其他月相阶段进驻者多花5分钟入睡。他们在满月期间的睡眠要短20分钟,感觉休息不足,睡眠深度比其他时间进入实验室的人低30%。他们看不到月亮,研究者当时甚至没有提及月相。
有没有其他因素能让一个人的睡眠质量如此低下?“有,那个因素叫做年老。”巴塞尔大学名誉教授、时间生物学家安娜·威尔茨贾斯蒂斯(Anna Wirz-Justice)说。
威尔茨贾斯蒂斯和她的同事仍旧在等待其他实验室复现他们的结果,好增强他们对自己发现的信心。但是他们的研究表明人类也拥有一种近月节律生物钟,尽管发现这种生物钟可能比较困难,因为强大的昼夜节律可能会掩盖弱小的月节律。
可能有多个生物钟正在以我们尚未确定的方式决定着我们清醒时和睡着时的生活。对于每项否定了月亮与生育之间联系的研究,助产士和产科医生都会发誓他们在月亮最明亮的阶段见证了更多新生儿的诞生。
稿件及图片来源:果壳网,文字有删节。
作者:Cameron Walker
编译:秦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