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灿烂》 王安忆著 新星出版社2013年11月出版 |
文·雅 倩
■乐享悦读
我们的生活其实分成两半,一半真实,一半虚拟。处理这两半的关系,自知或不自知,几乎已是日常人生。
——王安忆
投入最多精力阅读王安忆是在我的大学时代,起初仅仅是因为自己对于女性作家的偏爱,以及对于上海这座城市的向往。那时,我找到了图书馆中所有她的作品。床头也总会放着写有“王安忆”名字的书。如果把对一个作家的喜爱比作恋爱的话,毫不夸张地,那段时间完全可以称得上“热恋”。
然而,擅长遗忘和喜新厌旧似乎是所有人的通病,我也不能幸免。在我终于来到了《长恨歌》中的鸽子们俯瞰下的这座城之后,对于她的作品的热情却远不如从前。亦或许是真实的生活对于我来说比故事中更加诱人。
2011年的时候,曾经有一次上海作协的活动,听闻王安忆也会参加。惦念着一定要去见她一面,最终到达会场时却已经迟到。透过前厅的玻璃门,我看到坐在主席台的王安忆:朴素的着装,随意束起的长发,和略显疲惫的面容。而台下座无虚席,既然已经迟到,出于礼貌,我最后还是没有进入会场。
于是计划中的讲座日,变成上海作协小游。这个被称为“爱神花园”的地方,就是王安忆常常写到的作协办公的所在地。如果说,在此之前,我所有对于她的了解都仅仅停留在她笔下的文字,以及其他人写她的文字的话。那么,这是第一次,我远远地看见了这一个“非虚构”的王安忆,感受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这次经历似乎又唤起了关于我阅读她的所有美好回忆。于是 ,在被我冷落了一段时间之后,王安忆又重新回到了我的阅读视野中。而在那之后,她陆续推出了新作《天香》、《众声喧哗》以及重新集结的“非虚构”系列:《空间在时间里流淌》、《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城市》、《波特哈根海岸》。几年来,我对于她的作品的兴趣也渐渐由虚构的故事转向那些写真实生活的纪实与散文。
《今夜星光灿烂》是“非虚构”新近的一辑。集结了王安忆从1981年1月到2012年12月写下的,对于过往生命中那些作家们的回忆与理解。
有人评价王安忆是“现实地生活,审美地写作”。她自己对于这种评价也颇为认可,进而解释到:“能够在现实和虚构两个世界划清界限,然后进出自如,应是一种理性,但其实也是一种怯懦,不敢以身相试,只能在生活里生活,艺术里艺术。”
在这些描摹人物的散文中,我们可以近距离地看到这些作家们在生活中最为真实的样子,这无疑是可贵的。不过,对于我而言,能够对现实中的王安忆有更多了解也同样欣喜。
如果不是《我的老师任大星》,我甚至都要忘记了她曾经做过《儿童时代》的编辑,写过儿童文学;如果不是《中国音乐在中国》,我也已经淡忘她还是一名大提琴手;同样,如果不是《陈凯歌与〈风月〉》,就连她是《风月》编剧之一的事实也被我忽略了。
记得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过,说王安忆至今很少用手机,写作喜欢用笔纸,随身准备一个活页本创作时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也可以称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古人”了。对于手写稿,我虽也有尝试,但最终还是败给了键盘。
不过,在这本书中,却找到了我和王安忆生活的一个真实的交叉点。那就是张文江老师家的课堂。就像她在《东边日出西边雨》中所讲的“他每周五下午开课,地点就在他家,以‘老庄’为主,兼授其他。听课的人除社科院与复旦的研究生外,还有戏剧学院的师生、文学编辑、媒体记者、读书栏目主持人……我在折腾调动的时候也一径往他家跑,可是别指望张文江会指点迷津,他都是从形而上出发,以玄对玄。就是这么摸不着头脑,也挡不住人们往那里去。”我也有幸出现在这样周五的课堂上,不过与各种慕名而来寻求精神出路的人不同,我因为课程安排的理由显得过于中规中矩。其实,即便没有看到王安忆的这段文字,在张老师家里的这一段上课经历,也同样是我生活中的特殊一笔。
《今夜星光灿烂》是写于2006年怀念陆星儿的文章,也是整本书中,笔墨最多、用情最深的文字。而选此做书名,也是恰当的。王安忆笔下的这些作家与身边人,那些琐碎却真实的生活不正如星光一样灿烂吗?
王安忆在这一篇的结尾写到:“无论生活有多少裂隙,总体性的总是完整的一块,如今却严重地缺损了。我用文字去补,何尝补得起来,然而,要没有文字,就连这脆弱的补疤也没了。这大概也是我们这种文字的生涯,所拥有的一点点有当无的特权。”
作为作家的王安忆,终究还是要靠着文字来补充现实中的裂隙来生活。而这些年来我苦苦追寻的“非虚构”的王安忆,到最后也只能回归到文字中去找寻答案。